像是再也压抑不下,他歇斯底里:「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逼我?」
「他该死啊!他们打我骂我,强迫我下跪喝尿。」
「我妈在夜场工作他就说她是鸡,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逼着她喝了整整两箱酒,我妈死了,喝酒喝死的,他们把我妈活生生害死了!为什么?凭什么?」
男友抓着我的肩膀摇晃:「就因为我家里穷吗!」
他青筋暴起,「腾」地一下站起来,重重地锤向墙壁!
我吓了一跳,全身霎时紧绷起来。
男友继续:「所以我要像烂泥一样跪在地上,我跪这些人,我真下贱,我真恶心。」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恶心?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类人,我好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每天都梦到我妈,她说我是白眼狼,她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不帮她报仇,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心脏密密麻麻的疼,我只能抱着男友不住地安慰。
他神情痛苦:「我真的好难受,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我鼻腔发酸:「你再执迷不悟这辈子就毁了...」
「那又怎么样!」男友满脸阴沉。
「杀人偿命,我赔得起,明天我就把那群畜生都杀了!」
他把我的碎发撩到耳后,温柔极了:「我只是对不起你,等这一切结束我就放你走,好吗?」
不好,我不能让他一错再错。
凌晨三点,男友急急忙忙地把送我去了急诊。
我割腕了。
7
醒来时已经在医院的床上。
男友胡子拉碴眼底发黑,双眼正死死地盯着我。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眼神落寞:「就当可怜可怜我也不行吗?」
我的手紧了又松,捏的骨节生疼。
我狠了狠心:「你让我感到恶心。」
「你要是想我死在你身边,就继续关着我吧。」
他放我走了。
时隔多日,我再次回到了家。
玻璃窗户上贴上了黄色的胶带,房间门大敞。
我的床铺跟衣柜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心里莫名地不安。
我连忙翻出床底下的箱子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
我怔住了。
这里面有我辛苦兼职攒下的钱,是要用来交学费跟生活费的。
差不多有十万块。
没了。
门口传来声响,继父回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酒瓶,喝得醉醺醺的。
看到我回来了,他立马就冲到我面前。
不等我开口。
继父扬手就抽了我一耳光:「一个月不见人,去哪钓男人了?」
「跟你死鬼老妈一样,水性杨花!」
力道大到我半边脸几乎麻木,嘴角也缓缓渗出血迹。
鼻子一热,我摸了满手血。
我问他:「我的钱呢。」
继父咆哮:「你的钱?!」
他表情狰狞,把我踹到在地:「老子养大你这个拖油瓶不用钱?啊?!」
「妈的!」他把酒瓶狠狠地砸碎在地,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我捂着肚子后退,继父眼神狠毒,步步紧逼。
他踩着我的手:「用你一点钱就哭天喊地的,我说怎么你卡里没钱,原来都提出来藏着了。」
「你看老子什么眼神?」
我警铃大作。
果不其然,下一秒继父就把我压在了沙发上!
我往后缩了缩,用美工刀狠狠地扎进他的手臂。
继父脸色骤变,浑身一颤松了力气。
我趁机逃离他的桎梏,冲进房间锁上了门。
继父怒骂:「小畜生!给老子开门!」
他对着房门又砸又拍,外面不停地传出重物破碎落地的声音。
耳朵一阵接一阵的轰鸣。
我咬牙忍着眼泪,掏出纸笔写下举报男友的检举信。
继父在门外嚎叫咒骂到半夜才睡死过去。
我胆战心惊,一宿梦魇缠身。
8
第二天去警局的路上,我遇到了男友的舍友。
亲兄弟王虎王豹,还有一个叫张彪。
第一次发难的还是当时倒酒的张彪。
他吹了声口哨,右手搭在我肩上:「听说你把那条狗甩了?」
我懊恼为什么要抄近路。
小树林连监控没有,三个男人我根本没有胜算。
来不及思考,我立即转身狂奔。
他们紧追不舍,我大口地喘着气,肺部难受得像炸了一样。
就要跑到大马路的时候,我体力不支,被张彪一脚踹翻在地。
王虎王豹猥琐地笑着:「要不要试试?」
「狗上过的你也要?」
「可能别有一番滋味嘛。」
张彪踩着我的背,粗鲁地拽我的头发:「继续跑啊!」
我努力绷直手臂抓着地,指甲里全是泥土污垢。
差一点。
王虎王豹分别抓着我一只脚往回拖。
皮肤被树枝砂砾划破,疼得我眼泪都冒出来了。
明明差一点就能出去了。
我被束缚住了手脚绑在树干上,王虎压了上来。
我绝望地闭上眼。
一声尖利的惨叫在耳边响起!
王虎重重地倒在了我身上,后脑勺涓涓的流着血。
我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到男友握着钢管正要砸向张彪。
「砰!」
血喷溅在了我的脸上。
我全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男友拼了命地砸,像是失去了理智。
我害怕极了。
我喊:「陈阳!陈阳!够了!」
男友停下了手。
王豹早就吓尿了,瘫软在地。
养尊处优长大的人哪里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像是怕男友反悔,王豹立即爬过去拖着王虎张彪落荒而逃。
男友没有去追,转头给我解绑。
从医院回宿舍的路上,我低着头抠手不说话。
男友叹了口气抚向我的背,我猛地一震。
「医生说要戒口,这样才好得快。」
「嗯。」
长久的沉默。
男友再次开口:「之前是我偏激了,我不会再关着你,我们就像之前那样相处,好不好?」
我点点头,紧紧地抱着书包。
里面装着我的检举信。
男友揉了揉我的脑袋:「回去吧,我看着你上楼。」
9
a大又有三人遇害了。
作案手法跟之前一样,都是被残忍地割掉了头颅。
受害者生前关系都很好,警方猜测,这是一起连环仇杀案。
是男友做的。
绝对是男友做的!
我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舍友还在分析:「听说尸体被捅了二十多刀,完全是虐杀啊,太恐怖了!」
「凶手真的变态,大家最近不敢走夜路了,你也早点回来吧。」
我应声挂掉电话,发现路上空荡荡的。
我心里的不安更甚,一片寂静里,只听到我「哒哒」的脚步声。
一只黑猫突然拦住了我。
习惯了投喂学校的流浪猫,我的包里一直带着猫条。
我停下投喂,却猛地发现「哒哒」声没有停止。
我惊恐地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舍友说的话再次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
顾不上起身,我连滚带爬地跑了起来,脚步声急促地响起。
要命的事,身后传来了更重的脚步声。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马路。
一辆小轿车直直地冲向我,我瞬间头脑空白,呆在了原地。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我被拦腰抱摔在地,男友死死地窟着我,浑身都在颤抖。
我提着一口气,心脏怦怦跳。
他吼我:「冲出去干嘛!有车没看到?!」
「你把他们杀了!你都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自首,你说你要改!」
男友皱眉,按着我的肩:「宝贝,冷静点...你听我说。」
「我怎么冷静啊!骗子!杀人犯!滚!」
我气上心头,奋力地挣扎着。
就在这时,男友的手突然高高扬起。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就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这一掌打得我脸上火辣辣地疼。
我愣住了。
男友脸色阴沉:「我说,冷静点。」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我问:「陈阳,轮到我了?你要把我也杀了吗?」
「你发什么疯,我怎么会...」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我彻底崩溃:「我受够了!你妈又不是我杀的,你的过去是很惨,但关我什么事?谁来可怜可怜我啊?为什么非得把我拉下水,你太自私了!」
「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唔唔唔...」
男友一手窟着我,一手捂着我的嘴巴。
瞳孔剧烈收缩,我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脑子里绷紧的弦断开,此刻我只想不顾一切地逃离男友。
我张嘴用尽全力去咬男友的手,铁锈味霎时充满口腔。
他吃痛松手,我用手肘朝他的胸膛狠狠一撞,下蹲溜了出去。
我冲回了家。
家里每个房间都被我装了监控。
10
一开始是为了录下继父打我的证据,等某一天可以去报警。
没想到最后用到了男友身上。
连接监控的备用手机就在我房间的抽屉里。
继父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鼾声震天,满地都是酒瓶子。
看来他又喝醉了,不敢吵醒他,我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房间。
怕被男友追上,我拿上手机就准备离开。
只是刚转身,我便被一脚踹在了肚子上。
「不要脸的东西,知道回来了?」
继父醒了。
他一边抬脚踹我一边骂:「死丫头,还敢反抗,老子打死你算了。」
我脑子一震眩晕,挣扎着要爬回房间,却被继父先一步关了门。
他疯狂地用拳头打我的头:「你以为我还会再着你的道?跟你那个妈一样蠢!」
我哭嚎着,他却越打越来劲。
我受不了了,大声嘶吼:「窝囊废!你也只会在家里耍威风了!」
「打啊!你不是都把我妈打死了吗,来啊!」
「小畜生...」继父愤怒极了。
他用胳膊勒住我的脖子,喉间传来强烈的窒息感。
在我以为我就要死了的时候,继父松开了手。
我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前一阵阵发黑。
恍惚间,我看到男友正按着继父的脑袋往桌角砸。
一下。
又一下。
耳边充斥着嗡鸣声,他们都大张着嘴巴嘶吼,可我却什么也听不见。
终于,继父的身体软了下去。
他大睁着眼,脑袋下聚了一滩血,缓缓、缓缓地流到我的脚边。
我没吃药,却依旧跟世界隔了一层膜一样。
男友说:「不怕,交给我。」
他低头耳语:「这下,我们是共犯了。」
我想反驳,却发现连张开嘴巴都异常困难。
咬男友的时候血糊了一嘴,上下唇已经粘在了一起。
我颤抖着,隔着衣服握紧了口袋里的备用手机。
11
今天早上下暴雨,男友一整天都没有出门。
临近傍晚的时候,两个男人敲响了家门。
他们都是一米八出头的壮汉,穿着黑色的短袖,一开门便亮出了证件。
是警察。
我瞬间紧张了起来。
男友送上干毛巾,给他们泡了两杯茶。
「所以,一整个假期你们都在一起?」
这两位警察,年长一些的姓周,年轻一些的姓吴。
周警官拿出录音笔,继续问:「在家里没有出去过?」
「是的。警官,说出来不怕你笑话...」
「我追了我女朋友整整一个学期,现在天天粘着她都嫌不够。」
他们对视一眼,吴警官低头写了下来。
周警官噢了一声,又继续问:「最近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就在你们大学城,不知道?」
我不由得一哆嗦,男友轻轻地抚上我的手。
他连忙解释:「我们也是回校才知道这个惨案的,凶手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
「我现在都不放心女朋友自己一个人出门。」
周警官没有接话,他拿出了一张照片。
上面是高中的男友跟那三个人的合照,男友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里面的人笑容灿烂,而男友脸上跟身上全是蛋糕。
他盯着男友的眼睛,沉声说:「你跟死者认识,甚至说得上关系密切,我调查过你们过去的资料,你曾经向班主任多次反映被他们殴打。按道理说,你应该很恨他们吧?」
外面依旧下着倾盆大雨,屋内显得格外闷热。
我的手被男友握得生疼,心里却隐约多了一丝期待。
警察查到了。
男友叹了口气:「对,我确实认识他们,但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高中那会儿精力旺盛,学习压力又大,但男生之间玩闹打架也是正常的事,我不喜欢他们,所以上大学后我们就没再联系了,看新闻后我也很惊讶。」
「警官,你们有线索了吗?还有多久才能抓到凶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