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这个房子是我工作后，为了方便上班在公司附近租的。
顾宵一开始只是时不时来陪我，后来干脆搬来一起住。
现在他的东西清空后，房子变得空荡荡的。
我趁周末准备去买点东西好好布置一下。
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顾宵。
“门锁都换了，你到底在闹什么？”
这么久没见，我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有点陌生。
“我没有闹，我们分手了，钥匙你应该也没时间寄，还是换锁方便一些。”
我一边说一边开门，把东西挪进屋里。
顾宵走进来，环视了一圈，对我说：
“我知道这段时间我忽视了你，可我真的很忙。”
他上前想要牵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我的举动让他有些生气：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带乐队站上舞台是我的梦想，你知道的。”
“你不是最支持我了吗，为什么现在就是不能再理解我一下？”
他的声音有不解，也有愤怒。
“你的梦想我知道，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支持你。”
“那你为什么还……”
“因为我不爱你了。”
我打断他的话，平静地看着他。
“我不信。”
他看着我，咬牙切齿的说：
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
“你是生气不能对外公开我们的关系对不对？”
“我真的没办法，公司不允许我公开恋情。”
“你的公司不是不允许你恋爱，只是不允许你的恋爱对象是我。”
我走到窗户边，不想回头看他。
“从你签合同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感情就注定要被牺牲。”
“其实你心里都清楚，但你仍然这么选了。”
“这是你的梦想我没权利干涉，但是我现在累了，不想继续了。”
顾宵沉默了，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是他内心不愿承认的真相。
很多事情，他明明都知道。
知道我会生气，却连商量都没有就隐瞒我们的关系。
知道我会等他吃饭到深夜，却不会提前告诉我来不了。
知道我会关注他的综艺，却没有对裴心雨的事情做任何解释。
“对不起。”
顾宵沉默许久开口。
“我给你时间，你再好好想想。”
顾宵走了。
他总是这样，不管什么事情惹我不开心了，只要说句对不起，我就能原谅他，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解释。
所以现在，他下意识忽略了我们之间那些需要坦白和解释的矛盾。
他以为我依然像以前一样，只要他认错，我就会原谅他。
但他不知道，很多时候，我明明原谅了他，却还是会不开心。
那是因为，忘记了原谅自己。
09
和顾宵分手我是认真的。
决定收回真心的那一刻，发现也没有很难。
这些年我们的恋爱，更像是我的单向奔赴。
他说爱我，但于他而言，有很多东西比我重要。
音乐、梦想、乐队。
现在我不爱他了，我更需要爱我自己。
顾宵离开后，开始频繁给我发信息。
以前两三天才发一次的短信，现在一天能发十几条：
阿笙，我最近要发新歌了。
你还要赌气不肯理我吗？
阿笙，我想你了。
你以前是最理解我的人，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
阿笙，我每天真的很忙，还要担心你，你能不能不要闹了。
你看，其实他也没有忙到连发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我没有回复，只是默默把他的号码拉黑。
公司大概是想让他和裴心雨炒cp，最近刷到的全是他们的节目互动剪辑和日常互动。
我不知道他一边看网友的评论，一边给我那些信息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只知道，在那些剪辑中，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虚假和不情愿。
人在虚假的环境了待久了，就会适应，会难以辨别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不再关注那些信息，开始尝试认识新的朋友。
林岱就是我最近的周末搭子，也是上次送我去医院的邻居。
为了感谢他，我请他去吃饭。
聊起来才知道，他是我的校友，早两年毕业。
人说到共同的话题就会一下子变得熟悉起来。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之后在楼道遇见，也会闲聊几句。
我把顾宵的东西大包小包堆在楼道要寄出去的时候，他还帮我搬了好几趟。
后来我们经常周末一起约着出去吃饭。
外面的饭菜吃久了就觉得非常腻味。
于是他问我周末能不能来我家蹭饭。
我问他怎么知道我会做饭。
他说每次我煲汤，香味会飘到整个楼道。
作为“隔壁小孩”的他，不会自己做，真的馋哭了。
我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答应了。
于是就变成他提供食材，我提供厨艺，两个人好好吃一顿慰藉打工人的周末。
顾宵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厨房做菜，林岱帮我开的门。
10
顾宵没想到我家会出现别的男人，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走错楼层了。
但看着门内熟悉的样子，他忍不住生气的问：
“你是谁？！”
我听到动静走出来，就看到在门口站着一脸怒色的顾宵和一脸防备的的林岱。
我有些意外顾宵的到来，但并不想让他进门。
于是把手上的锅铲递给林岱：
“去帮我看着火。”
然后掩上门，站在门外看着顾宵：
“有什么事吗？”
“他是谁？”顾宵的声音有些压抑：
“为什么在我们家？”
“是谁都和你没有关系了”
我看着顾宵：
“另外，我们已经分手了，这是我家。”
“我以为你只是在赌气，我没想过要和你分手。”
顾宵着急的想要继续解释。
“我从来都没有赌气。”
“上次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
“我不爱你了，顾宵。”
“那你爱谁？爱里面那个人？我们才分开多久，你就爱上别人了！”
顾宵情绪有些失控。
“那也和你没关系了。”
我不想和他继续纠缠，转身就要走。
顾宵却猛的抓住我的手：
“还是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只是找个理由跟我分开！”
他捏着我的手腕，有些痛。
“你放开我！”
林岱听到了我的声音，跑出来就看到顾宵抓着我表情狰狞。
他上前直接推开顾宵，把我护在身后，问我有没有事。
顾宵看到这一幕，疯了一样上前给了林岱一拳：
“你算什么身份，管我们俩的事！”
林岱转身回了顾宵一拳头。
眼看着俩人要打在一起。
“够了！”我大喊。
我把林岱拽回来，对着顾宵说：
“他就是我男朋友，你也看到了。”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我拉着林岱进屋关上了门。
顾宵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没有关心。
看着林岱脸上的伤，我有些愧疚，这件事本与他无关。
“要不要去医院？”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林岱看着我：
“出气了吗？”
“什么？”我有些迷惑。
“我揍他的位置肯定会让他变熊猫眼。”
林岱有些幸灾乐祸：
“他近期得躲着点狗仔了。”
我有些意外：
“你知道他？”
“之前帮你搬东西的时候，看到过他的巨幅海报，画的不错。”
我想起来，他说的是我以前帮他们乐队宣传画的海报。
整理东西的时候，我没寄给他，而是和一堆垃圾一起让林岱帮我丢掉了。
“我已经不在乎了，你不用这样。”
我轻轻说。
“可是我在乎。”
林岱看着我：
“你刚才说我是你男朋友。”
“虽然是你的借口，但我努努力的话，万一有机会成真呢。”
11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林岱，没有回答。
开始一段新的恋爱吗？
我有些犹豫。
但是，看着眼前故作轻松实则耳朵悄悄红了的人，我突然有些期待。
“好。”我轻轻说。
“什么？”
林岱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你，你同意了？！”
“我是说给你这个机会努力看看。”
林岱忍不住给了我一个拥抱，然后不好意思的放开：
“我会努力的。”
接着这一顿饭的时间里，我看着电视，都能感受到他盯着我的视线。
“林岱。”
我放下筷子。
“我在。”
他开心的回应。
“你这样看我不会把饭吃到鼻子吗？”
我有些无奈。
林岱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开始快速扒饭。
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
他没有天马行空的想法，我们的聊天内容充满生活却不会无趣。
我们之间的任何事情，他都会仔细考虑我的意见。
我本身就不是一个享受惊喜的人，突变的未知会让我觉得慌乱。
和顾宵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常会因为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打乱原本的计划。
那时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浪漫，才会对顾宵口中的惊喜和浪漫那么排斥。
现在我明白了。
是他首先考虑的永远是自己，才会让我觉得难以接受。
我用了好多年才明白这个道理。
晚上我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闺蜜发消息问我顾宵的微博怎么回事。
我愣了一下，然后打开许久没看的微博，在唯一关注那里找到他的头像。
他十分钟前发布的内容是：
是的，我们在一起了@裴心雨。
评论里全都是祝福。
差不多同一时间收到的还有他给我发的短信：
不是只有你在向前走。
我只觉得没劲。
白天在我家门口说后悔的人，晚上就能宣布和别人在一起。
我把他的微博取关，然后跟闺蜜说：
我们早就分手了。
闺蜜发来普天同庆的表情。
我有些无语：
我分手你这么高兴干嘛。
我早就看顾宵不顺眼了！
你们在一起以后，你天天跟个老妈子似的，真不知道你是谈恋爱还是带孩子。
出道后我就觉得你们迟早得分，他不适合你。
原来我们的不合适，所有人都知道。
12
我和林岱开始稳定的约会。
他从我的周末饭搭子变成每天下班后的固定饭友。
我生日的时候，他向我告白，语无伦次的说想每天都吃到我做的饭。
我怀疑他把我当厨子了。
于是我开始尝试教他做饭。
直到他差点把我的厨房炸了，我再也不敢让他靠近厨房。
林岱喜欢黏在我家，有时候赶都赶不走。
工作不忙的时候，我就写写画画。
日子过的轻松惬意。
休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了好多地方。中间还带他回了我的老家。
家里的嬢嬢打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还没有回话，林岱就抢着说：
“快了快了，阿婆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我笑骂：
“骗子，我什么时候要和你结婚了。”
林岱笑嘻嘻的不搭话。
直到回家后看到他布置的求婚现场，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说。
我问他：
“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你，万一你失败了呢？”
“那就是我做的还不够好，需要继续向许同志努力。”
他单膝跪地，举着戒指的手微微颤抖，声音温柔又坚定地问我：
“你愿意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吗？”
“我愿意。”
13
顾宵和裴心雨公开是一时冲动。
当初公司提议他们两个炒cp的时候，他没有明确拒绝，由着经纪人和公司商量策划。
也许因为和裴心雨搭档久了，心里有隐隐的好感。
又或许是这件事会给他带来热度。
但他从来没想过，会是为了气许笙年。
那天他看到那个男人从她家里走出来，整个人都无法思考了。
就好像自己的领地突然被人侵占。
但她说，他们分手了，那个人是她的男朋友。
他才突然清醒。
顾宵期待许笙年看到他的微博会生气，哪怕打电话骂他一顿。
可是什么都没有。
对她真的不在乎时，他才开始后悔。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但总在写歌时、排练时、甚至演出时想起她。
为什么？
明明在一起的时候他偶尔才会想起的人，分手后却开始频繁地想念。
经纪人告诉他新歌霸榜的时候，他甚至都在想阿笙会不会听，会不会为他开心。
一定会的吧，如果在以前。
身边的人都在庆祝这次新歌发布的成功。
有的关注榜单排名，有的关注微博热度多少，还有的关注专辑销量。
顾宵站在人群中，觉得有种热闹的孤独。
如果阿笙在，她此刻关注的一定是我。
像以前一样。
不管酒吧有多少人，不管距离间隔多远，只要顾宵转身，就能看到阿笙望向他的脸。
那样专注、欢喜。
顾宵后悔了。
他想给她发消息，却发现他们早就已经不是好友了。
顾宵才想起阿笙早就拉黑他了。
于是他找乐队朋友要来手机，还好她没有拉黑乐队其他人。
他有些紧张地点开那熟悉的头像。
却在最上面的一条朋友圈看到一张合照配文：
我们结婚了！
顾宵觉得喉咙一阵酸胀，心里好像缺了一块。
好多年前，他许也曾诺说等他成名，要在全世界面前向她求婚。
现在她要结婚了，但不是和他。
“顾宵，你真是自作自受。”
顾宵喃喃对自己说。
14
我和林岱结婚后，就把我租的房子买了下来。
原本我还担心房东会不同意，没想到林岱说那是他的朋友。
两个人当初看中同一个楼盘，一商量就干脆买在了一起。
结果那小子追着女友去了国外，大概不会回来了。
我感叹他朋友还是个情种。
林岱悠悠地说他也是。
然后把他的家当都搬到了我家，声称他是为爱出走。
在我们两个的关系里，我总是被照顾的那个。
闺蜜说我命好，老公比那个大明星帅，人还体贴。
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林岱会喜欢我。
我问他的时候，他开玩笑的说：
“因为你做的饭好吃。”
我气的扬起手打他：
“谁家饭好吃就跟谁走，你是小狗吗？”
林岱顺势把我拉进他怀里，安抚我炸毛的脑袋。
“因为你的眼睛。”
他想了想认真的说。
“眼睛？”
“那天我送你去医院后其实没走，怕你一个小姑娘不安全，我在远处等你输完液，才悄悄跟着你回家。”
我想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我们刚认识的那天。
“那和眼睛有什么关系？”
“那天你从医院出来，站在门口发呆。”
“你眼睛红红的，眼里一闪一闪的光像是快要灭掉了。”
林岱叹了口气：
“我当时心里想，这样的眼睛笑起来一定很好看，应该被好好保护才对。”
我没想到那天他竟然一直默默陪着我。
现在想想，那刚好停在楼下的出租车应该也是他的杰作。
怪不得司机大哥站在车外抽了一地的烟，嘴上说等人不走，却在听了我报的地址后直接喊我上车。
我有点感动。
原来，我一直有被人放在心上。
“年年，”林岱轻轻叫我：
“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委屈自己，也不要一个人难过。”
不会了，我心里轻轻说。
爱人先爱己。
贫瘠的荒漠滋养不出爱情的玫瑰。
任何一种关系里，人都不应该忽视自己的需求。
我们应该是自己最忠实的听众。
我用力抱了抱林岱。
而且，我也不再是一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