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幼鱼忽然不能再等，起身开车直奔江慕白所在的墓园。
研究所特意告知过她地点，但她一直没有来过。
好像不来这里，慕白就只是暂时离开。
他会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某一个更深露重的深夜，忽然回到她的身边。
而不是已经长眠于地下。
永诀于人世间。
程幼鱼在墓碑前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眼神温和而冷静。
他的墓碑被收拾得很干净，墓碑前放了好几束花，是江慕白最喜欢的向日葵。
还有一些吃的喝的。
最近火起来的网红奶茶，江慕白的墓碑前，最火的几个口味全都有。
程幼鱼怔怔地看着，心里竟然好像没有那么痛了。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向日葵吗？”
程幼鱼惊喜地转身，却在看见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人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僵住。
失去明星的身份，不再光芒万丈的江慕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接受江慕白已经离开的事实吗？”
程幼鱼没有说话。
江慕天看着墓碑上的人，冷笑着说：“他喜欢向日葵，因为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爱慕。爱却不肯说出口，这个人，永远都这么装。”
程幼鱼本来正在掉眼泪，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她握紧了拳头。
江慕天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是惊雷一样炸响在程幼鱼的耳边。
“他的部分器官用于医学研究，但还有一些器官捐献出去移植给了需要的人。这些花是接受过他的帮助的人来送的，吃的喝的是医学院的那些学生们送的。”
江慕天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其实江慕白为自己选的墓地挺合适的。隔壁是他的同事和老师，逢年过节各种特殊日子，都会有人来看望他。”
“我曾听过一种说法，人的一生会经历两次死亡。一次是失去呼吸，一次是被人遗忘。江慕白选择了一种会被永远记住的死法，听起来好像很伟大？但我只觉得他虚伪。如果他真的有这么善良，为什么不在检查出癌症的时候告诉我们？他悄悄的去死，不就是希望我们在他死后痛苦懊悔吗？”
他冷冷地看着墓碑上带着笑容的人：“你毁了我的事业又怎么样？我照样有钱有颜，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我不会因为他的死觉得痛苦，更不会后悔。我不会让他如愿。”
他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眼看着江慕天就要走远，程幼鱼看着墓碑上的江慕白，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巨大的不甘和愤怒。
凭什么？！
江慕天就算事业毁了不能再做明星，不再被万千粉丝众心捧月。
可他不缺钱、长相优秀，照样是女孩子追捧的对象。
只要他想，他的未来不会因为江慕白的死受到任何影响。
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惩罚，那老天未免太厚待他了。
程幼鱼不允许！不接受！
包括她自己也是一样！
就算她没有说出口，但她也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有父母为她兜底。
爸爸妈妈只是不给她钱了，可她如果不想工作，就回家里的别墅，照样过得舒舒服服。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可能饿死。
可是慕白死了，他们凭什么可以过得好？
无论怎么样的痛苦和悔恨，离开的人都已经回不来。
程幼鱼目光扫到一旁的墓碑，大概墓主生前喜爱喝酒，墓碑前放了各种各样的酒。
程幼鱼扑过去，抓起一个玻璃瓶，啪啦一声磕在地上打破。
她握着碎玻璃片，爬起来一边朝着江慕天的背影狂奔而去，一边大喊：“江慕天！”
江慕天回过头的一瞬间，瞳孔紧缩。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快得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程幼鱼锋利的碎玻璃已经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胸口。
过于用力，玻璃片的另一头深深扎进程幼鱼的右手中。
她的手掌鲜血淋漓，她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一样，抬手又将碎玻璃反复刺入江慕天的胸口。
她疯狂地大笑着：“我们都不配好好过以后的日子！所以江慕天你去死吧！”
不远处有人发出惊叫声。
程幼鱼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机械地一直刺向江慕天的胸口。
直到他闭上眼睛，彻底没了气息。
她还不肯松手。
很快，警笛声呜呜响起。
戴上手铐被带走的那一刻，程幼鱼拼命地转过头，透过泪光，眷恋不舍地看着江慕白的墓碑，嘴里在喃喃说着什么。
仔细听，她说的是——
“慕白等等我，我带江慕天一起来给你陪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