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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小撩精一撒娇,冷戾侯爷心狂跳晚棠萧峙最新章节

心若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晚棠心跳如雷,她不是没有预想过此情此景,自然也想过应对的法子。先虚与委蛇稳住萧予玦才是上策。可真当身临其境了,她却发现冲他挤出一抹笑都是那般艰难。她压根不敢转身面对萧予玦,小声道:“大爷,奴婢怕。”“怕什么?”萧予玦听她乖巧懂事,激动地从后面把她压在门扇上。晚棠恶心到浑身都在颤,压低的声音发着颤:“奴婢怕大奶奶突然回来,若是发现大爷和奴婢这样,会......会罚奴婢的。”她是真心害怕,怕来不及改变命运就被萧予玦强占。萧予玦听到她在哽咽,心疼不已,温柔地把她强行掰过来面向自己。豆大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妩媚潋滟,看得萧予玦直咽口水。他抬手便要帮她擦眼泪,晚棠佯装害羞地低头躲了一下:“大爷......”语气里的求饶既卑微又...

主角:晚棠萧峙   更新:2025-01-04 18: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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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晚棠萧峙的其他类型小说《通房小撩精一撒娇,冷戾侯爷心狂跳晚棠萧峙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心若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晚棠心跳如雷,她不是没有预想过此情此景,自然也想过应对的法子。先虚与委蛇稳住萧予玦才是上策。可真当身临其境了,她却发现冲他挤出一抹笑都是那般艰难。她压根不敢转身面对萧予玦,小声道:“大爷,奴婢怕。”“怕什么?”萧予玦听她乖巧懂事,激动地从后面把她压在门扇上。晚棠恶心到浑身都在颤,压低的声音发着颤:“奴婢怕大奶奶突然回来,若是发现大爷和奴婢这样,会......会罚奴婢的。”她是真心害怕,怕来不及改变命运就被萧予玦强占。萧予玦听到她在哽咽,心疼不已,温柔地把她强行掰过来面向自己。豆大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妩媚潋滟,看得萧予玦直咽口水。他抬手便要帮她擦眼泪,晚棠佯装害羞地低头躲了一下:“大爷......”语气里的求饶既卑微又...

《通房小撩精一撒娇,冷戾侯爷心狂跳晚棠萧峙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晚棠心跳如雷,她不是没有预想过此情此景,自然也想过应对的法子。

先虚与委蛇稳住萧予玦才是上策。

可真当身临其境了,她却发现冲他挤出一抹笑都是那般艰难。

她压根不敢转身面对萧予玦,小声道:“大爷,奴婢怕。”

“怕什么?”萧予玦听她乖巧懂事,激动地从后面把她压在门扇上。

晚棠恶心到浑身都在颤,压低的声音发着颤:“奴婢怕大奶奶突然回来,若是发现大爷和奴婢这样,会......会罚奴婢的。”

她是真心害怕,怕来不及改变命运就被萧予玦强占。

萧予玦听到她在哽咽,心疼不已,温柔地把她强行掰过来面向自己。

豆大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妩媚潋滟,看得萧予玦直咽口水。

他抬手便要帮她擦眼泪,晚棠佯装害羞地低头躲了一下:“大爷......”

语气里的求饶既卑微又无助,萧予玦魂都被勾走了,听得心里发痒:“你迟早是爷的人,爷早点儿疼你是好事,跟了爷,日后锦绣苑里再没人敢欺负你。”

他轻声诱哄着,一双手不老实地探向她的腰。

晚棠情急之下,矮身从萧予玦手臂下钻了出去,她无处可逃,只能往窗户边跑。萧予玦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胳膊就往美人榻那边拖。

晚棠的力气哪里有他大,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推倒在美人榻上。

她用力抵住欺身而下的萧予玦,哭出了声:“大爷,大奶奶会生气的。”

“她不敢,日后爷会护着你,不让她凶你半个字......”萧予玦迫不及待地亲上去。

晚棠扭头躲开,不过她越躲,萧予玦想拿下她的心思就越强烈。

就在这时,外面隐约传来紫烟的声音:“咦?大白日里怎么关着门?”

晚棠急道:“大爷,大奶奶回来了。”

萧予玦到眼下还没亲到她,饥渴难耐,哪里察觉得到外面的声音,所以压根没有停止的意思。

晚棠绝望地落下两行泪:完了。

门扇就在这时被推开,宋芷云主仆匆匆闯进来,恰好看到萧予玦低头要亲晚棠。

“爷,你们在做什么?”宋芷云怒不可遏地走过去。

萧予玦如梦初醒,急忙从晚棠身上爬下去。

他不敢看宋芷云,低着头一边整理长袍一边撒谎:“晚棠要帮我揉膝,不小心绊了一跤。我们没做什么,你别误会。”

宋芷云气得发抖,这么拙劣的理由,把她当傻子吗?

晚棠听到萧予玦的措辞后,爬起来便熟稔地跪到地上。

紫烟看了一眼宋芷云的脸色,走过去便甩了晚棠一耳光:“怪道你今日磨磨蹭蹭不回来,你瞅准了大奶奶回景阳候府,便趁机勾大爷是吧?你个贱蹄子!”

晚棠脸上火辣辣地疼着,当即现出手掌印。

她不敢捂,连连摇头:“不!大奶奶明察,奴婢没有!”

宋芷云冷笑,朝紫烟使了个眼色。

没有也得有!难不成让丫鬟们知道是萧予玦垂涎她?传出去又得被侯爷训斥!

“还说没有!屋里这么平坦,就你走路会绊倒?还拽着大爷绊到榻上去?”紫烟扬起另一只手,又给了晚棠一巴掌。

萧予玦心疼得眼角抽了下,到底没有出声维护。

晚棠疼出眼泪,抬眸看向萧予玦。

萧予玦别开视线,看向宋芷云:“好了,闹大了可不好看。你日后小心些,别再绊倒了。”

这是把错都推到她身上了,暗示刚刚确实是她在勾他。

屋子里没风,晚棠却冷得彻骨:“奴婢知道了。”

宋芷云皮笑肉不笑,声音比平日里温柔许多:“还跪在这里做什么?叫人瞧到了,又要误会我苛待了你。”

晚棠抖了抖,心头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站起来后躬身退下。

紫烟和采莲对视一眼,很有眼力见地一起退了下去。

宋芷云斜睨了一下晚棠的身影,委屈地伏到萧予玦怀里:“夫君若是喜欢她,跟我说一声便是。”

萧予玦抓住她的柔荑,按到自己心口:“都说了是不小心绊倒,为夫心里只有你,区区一个小丫鬟,哪有我家云儿可人?”

他说着低头含住她的耳垂,温柔轻咬。

宋芷云身子发软,抱住他的腰身小声喘息着:“我也不是小气之人,你若想要她,我可把她抬成通房。只是前些日子紫竹林里刚出过事,以免父亲不高兴,最好再等上一等。”

“云儿如此贤惠大度,我怎会辜负于你?一个丫鬟,及不上云儿的一根指头,你还要误会到何时?嗯?”萧予玦说着把手往她衣服里探,在她腰上捏了捏。

宋芷云腰上发痒,咯咯笑着往他怀里躲。

萧予玦趁机将娇妻搂紧,眼底却没有半分欲念。

晚棠比宋芷云生得好看太多,他哪能不喜欢?但宋芷云的肚子至今都还没动静,他便是再想要晚棠也得忍着,哪有谦谦君子正妻还没有喜就迫不及待抬通房的?

他不能再落人口实,被武安侯府的老东西们训斥了。

晚棠迟早是他的人,不急这一时......

晚棠提心吊胆到入夜,但是宋芷云一直没有下令惩罚她。

她忐忑地睡下,半梦半醒间被疼醒了。

胳膊上传来熟悉的刺痛,她一睁眼便看到采莲骑在她身上,禁锢着她的双手,紫烟则捏着绣花针在她胳膊上狠狠地扎。

晚棠有那么一瞬,分不清这是前世还是今生。

刺痛不停地扩散,她很快清醒,用力挣扎起来:“你们做什么?”

紫烟一把捂住她的嘴:“你不是最会勾人吗?大爷和大奶奶才成亲多久呀,你就迫不及待地把大爷勾到榻上去了,我叫你耐不住寂寞!”

她咬牙切齿地狠狠往晚棠身上扎,两三寸长的绣花针,几乎陷进去半寸。

一根绣花针被戳弯,她立马从桌上再拿一根。

晚棠痛得发晕,趁着紫烟不注意,发了狠地咬住她虎口。

紫烟疼得直抽凉气,又不敢拿针戳她脸,急得赶紧叫采莲帮忙。

采莲怎么都扒不开晚棠的嘴巴,最后才想起来捏住她鼻子。

晚棠松嘴那一刻,紫烟疼得颤着手赶紧往后退,晚棠趁机用尽吃奶的力气把采莲从铺上推下去。

“哐当”一声,采莲摔了个狗啃泥。

紫烟抬起颤巍巍的左手一看,虎口处已经被咬破,鲜血淋漓的。

她崩溃地哭出声来。




屋子里温暖如春,处处气派讲究,老夫人正笑着跟宋芷云说话。

晚棠被嬷嬷领过去,规规矩矩地见了礼。

她垂着眸,只能看到一截黛青色缕金裙摆和潇湘色撒花湖绉裙摆,前者定然是老夫人,后者是宋芷云,俩人一起坐在美人榻上,挨得很近。

老夫人应该很喜欢宋芷云。

“老祖宗,这便是我说的丫鬟,她惯会伺候人了。晚棠,过来给老祖宗捏捏头。”

原是让她来帮忙讨好老夫人。

晚棠暗暗松了一口气,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地。

宋芷云扶着老夫人换坐到一旁的椅子,晚棠乖顺地走过去,悄然搓暖了手,才依照宋芷云的叮嘱细致按捏。

晚棠从小在宋芷云身边长大,为了不被打骂,被迫习得一手按跷的好本事。

老夫人素有头疾,晚棠又暖又软的指头在她头上按压着,力道不轻不重,很快便把她脑子里作乱的疼痛给按下去,舒服得她昏昏欲睡。

不一会儿,一个圆脸丫鬟愁眉苦脸地进来:“老祖宗,侯爷说他肩上的旧疾犯了,不想动弹。”

老夫人睡意全无,叹着气睁开眼:“老侯爷这般大时,他都能下地跑了。”

赏花宴那日他不肯仔细相看,她便留意了几个,这两日那些府邸的女眷已经等不及来打听了,她便想着把萧峙的亲事给定下来。

头又开始疼了,但是刚冒个苗头,便又被晚棠按好。

老夫人眸子发亮,笑道:“这不是有双现成的巧手吗?去,把他请过来试试。”

晚棠轻颤了下,心头发苦。

但愿侯爷不会误以为这一出是她算计的。

一炷香后,萧峙来了。

他身上带着寒气,一靠近,便让人感觉到有暗风涌动。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或抬眸或扭头,相继朝他看过去。

晚棠也瞄了一眼,他今日穿了一身墨绿色素面锦缎长袍,遮了几分威猛,多了两分书卷气。

晚棠敛起目光,和其他丫鬟一起向他见礼。

萧峙一眼便看到了晚棠,目光没有半分逗留,一扫而过。

“母亲。”

老夫人朝他招招手:“你肩上旧疾犯了?这里有双巧手,捏得舒服着呢,你试试。”

萧峙不动声色地坐下:“是吗?”

疏离清冷的语气和平日无异,好似压根不认识晚棠。

老夫人笑着让晚棠过去帮他捏捏,晚棠却没动弹,侧眸看向宋芷云。

老夫人背对着晚棠,没有看到她的为难,萧峙一抬眸却看到了:“母亲不必强人所难。”

宋芷云尴尬极了。

老夫人这才意识到晚棠没动弹,当即想明白了缘由:“你有所不知,这是锦绣苑的丫鬟,没有云儿点头,她哪敢造次。怪我疏忽了。”

宋芷云局促地站起身:“老祖这是哪里的话?父亲,都怪儿媳没管教好,才纵得下人如此不识礼数。晚棠,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帮父亲捏肩,这也是我作为晚辈的孝敬。”

晚棠用余光瞄了一眼,见萧峙不反感,这才走到他身后默默将手放在他右肩上。

萧峙微微侧眸,看到一双柔荑在墨绿色的锦缎衬托下,白得莹润。

晚棠按一下,便悄声问道:“侯爷可是这里酸胀?”

“再往右半寸。”

俩人如此交流了几句,待晚棠按对了位置,俩人便不再交流了。

难以言喻的酸胀感从右肩蔓延开,萧峙不禁蹙眉,有些怀疑她在伺机报复。不过常年在军中锻炼出来的忍耐力非同一般,萧峙不动声色地熬了片刻,肩头的酸胀便化开似的,骤然开始舒爽。

倒是有些本事。

老夫人看萧峙的脸色开始和缓,忽然想到一事,纳闷地看向晚棠:“咦?也没人告诉你他旧疾在右肩,你是怎得一眼便看出来的?”

宋芷云闻言,也狐疑地看向晚棠。

晚棠察觉到他们的怀疑,不由得顿住。




赵福小心翼翼地看了萧峙一眼:“侯爷?”

这回晚棠没挣扎,也没呼救,应该当作没看到的,次次都让大爷难堪便不好了。

萧峙收回视线,大步流星地回了梅园。

赵福像之前那样,叫人把晚棠做好的新鲜糕点端到萧峙跟前。

今日是一盘桂花糕,一眼看去,盘子里似绽放着一朵朵放大的桂花,黄灿灿的十分诱人,旁边还有几片绿叶形状的糕点做陪衬,煞是栩栩如生。

赵福悄悄咽口水:“侯爷,晚棠姑娘真是手巧,连桂花糕都做得如此雅致。”

萧峙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你喜欢便都拿去。”

赵福错愕地瞄了他一眼。

侯爷虽然不贪口腹之欲,可这几日的糕点也吃得挺高兴,他还以为今日也能拍对马屁,好哄得侯爷多留一块桂花糕给他解解馋呢。

看萧峙的语气不像开玩笑,赵福只当他在为徐行私会有夫之妇而被打断腿的事情发愁,便端着糕点悄然退下。

翌日,晚棠来梅园时没抱什么希望。

她怀疑萧予玦把她推倒在榻上的事情已经传到萧峙耳里了,他在刻意避着她。

可她何德何能?一个丫鬟,他若不想见,让她日后别再来梅园便是。

她胡思乱想了几日,早已经心乱如麻。

走到书房外往里一瞟,果然没人。

晚棠暗叹一声,打算去灶房做糕点,一转身却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惊惧地抬起头,终于看到了那张让她日思夜想的脸,喜道:“侯爷!”

不过这张脸却阴沉地能结冰,声音又疏离又冷淡:“梅园没有投怀送抱的规矩。”

晚棠的脸瞬间白了,一连退后好几步,低头躬身:“侯爷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刚才心不在焉,实在是没听到有人走过来,还挨得那么近。

萧峙冷笑一声,绕过她走进书房坐下。

晚棠小心翼翼地跟过去:“奴婢给侯爷捏肩。”

萧峙看她眼底暗沉,一看便是近来没睡好觉,冷嗤道:“很忙?觉都睡不好?”

晚棠听他语气不对,谨慎回了话:“奴婢就是府里的活计,不敢称忙。”

她今日按得无比认真,不敢有一丝懈怠。

萧峙下意识瞥了一眼肩上的手,红肿早已经消退,葱白的指头又光滑莹润起来。

一个丫鬟,手生得这么白嫩,定是花了不少心血去养护,就是不知打算养护给谁摸给谁看的。

想到回梅园看到的那一幕,萧峙烦躁道:“净手了吗?”

晚棠赶忙把手从他肩头拿开:“回侯爷,洗过了。”

萧峙板着脸没吭声,显然还在嫌弃她的手不干净,晚棠只能莫名其妙地又跑出去洗了一遍。

这一次她没敢轻易上手,因为她一进门就看到萧峙捏了块帕子在掸右肩的灰,可那里明明没有灰,难道是在嫌弃她的手脏?

晚棠眼睛刺痛,闷闷地出了声:“侯爷,奴婢净过手了。”

萧峙看向那双手,都搓红了,确实洗干净了。

他掀起眼皮,目光落在她下巴上:“脸呢?”

晚棠不知道萧峙在嘲讽她不要脸,以为脸上不小心沾了脏东西,告了罪后又退下好好洗了一把脸,这才再次走进书房:“侯爷,奴婢都洗净了。”

不施粉黛的小脸此刻水水润润,蹙眉妩媚,展颜又娇俏,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是甜透的荔枝,轻轻一咬便溢出清甜的汁水。

萧峙收回视线,终于开始让她捏肩。

只不过晚棠刚捏片刻,他又出了声:“侯府没给你吃饱吗?”

晚棠很熟悉他的这种阴阳怪气,这是在嫌她力道小呢,可她明明毫无保留地用了全力。她也不敢抱怨,咬紧牙齿继续加大力道。

有几个穴位用力按下去,又疼又酸,即便萧峙都有些受不住。

但他全程绷着脸,没有吭一声。

这一次晚棠足足按了一个时辰,中途片刻都没被允许休息。走出书房时,她一双手都废了,指头又麻又痛,感觉都不是她自己的,酸胀从一双手蔓延到全身,散了架似的,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很僵硬。

她想去灶房做糕点时,被赵福拦下了:“侯爷吩咐了,日后不用再做糕点。”

“那我去泡壶茶。”

赵福摇摇头:“你是锦绣苑的丫鬟,梅园用不着你来干这些活。”

晚棠听着怪异,不知所措地请教赵福:“小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儿,侯爷才会不高兴?还请小哥指点,晚棠感激不尽。”

赵福看她眼眶红红的,一双手因为按跷太久而不由自主地发着颤,不忍心道:“不怪你,侯爷这段时日一直不大高兴。”

俩人已经熟稔,晚棠便追问了几句。

“侯爷的那位挚友徐大夫,你也见过,他的事情在京城都传遍了,你没听说吗?”

晚棠摇摇头,心口悬的大石头缓缓落下,不是她惹的便好,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挽救。

“徐大夫此前喜欢一女子,被徐家嫌弃门不当户不对,虽然俩人情投意合,但是那家女子还是识趣地另嫁他人了。徐大夫惦念至今,这不,前些日子巴巴地跑去找人家了。徐大夫纠缠那女子,被人家丈夫发现后打断了腿,一路敲锣打鼓地给送回来了。”

“要说徐大夫也是可惜,旁人不知,咱们侯爷却是最清楚他的医术,简直妙手回春哪!就因为没能娶到那个女子,便游手好闲至今,大好的前途也毁了,否则早就在太医署里大有成就了。徐大夫也是糊涂,哪有高门大户娶乳母女儿当正妻的?他当年是半分不肯妥协,偏要八抬大轿娶人家,做妾都不行。”

原来徐大夫的意中人,是他乳母的女儿?

晚棠眸子里的光黯淡几分。

她不敢奢求太多,只盼着萧峙能把她要来梅园,当个通房便好。

俩人不敢闲聊太久,等晚棠一走,赵福便紧着骨头跑到萧峙跟前听吩咐。

萧峙微抬着下巴:“呵,你可真是大忙人,想让你泡壶茶都得等到下辈子。”

赵福头皮发麻:“奴才知错,这就去泡。”

屁颠颠地泡了一壶茶回来,萧峙只抿了一口,便皱着眉头放下:“什么茶,如此难喝?”

“这是今岁顶顶好的银生茶,晚棠姑娘就是这样泡的,不应该呀。”赵福小声嘀咕着。

萧峙听到晚棠的名字,瞥了他一眼:“你们聊什么了,那般起劲?”

“晚棠姑娘关心侯爷呢,说侯爷的右肩需要好好调养,气大伤身。”

萧峙讽道:“她也会关心人?呵,水仙不开花。”

装蒜!

赵福听他好像越发不高兴了,赶紧低头装孙子,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侯爷昨儿开始便吃火药了,一张嘴就没好话,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谁......”

晚棠她惊惧地看向半开的门扇,生怕有人闯进来。

后腰硌在桌沿上,晚棠疼得眼泪直涌,小小的她被伟岸的身影完全禁锢住,只能轻声哀求。

这里是武安侯府的内宅,晚棠奉大奶奶之命回锦绣苑取东西,中途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拽进这间厢房。

不容她定睛细看这人的面容,便感觉身上一凉,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热吻。

晚棠吓得魂飞魄散,用力挣扎却挣脱不了,当即哭出声来:“不要,求求你放了我吧。”

“你是府里的丫鬟,放心,本侯不会亏待了你。”

熟悉的声音灌入耳中,晚棠颤栗着睁大眼:“侯爷?”

老侯爷子嗣单薄,只有萧峙一个儿子,八年前远赴边疆从戎,一直不曾婚娶。两年前萧峙的死讯传回京城,老侯爷夫妇伤心不已。隆重治丧后,他们听从族长的建议,从萧氏一族给萧峙过继了个年已十四的儿子,正是武安侯府如今的大爷萧予玦。

晚棠伺候的大奶奶便是萧予玦之妻。

不过谁都没想到,萧峙两个月前竟然带着战功回京了。

一个月前他袭爵成为京中新贵,成为武安侯府最为尊贵之人。而晚棠不过是个不得自由的丫鬟,身家性命都捏在主子们的手里。

念及此,晚棠放弃了挣扎,只有眼角不断滚落的泪水无声倾诉着她的委屈......

半个时辰后,她鼓起勇气看向床榻上的萧峙。他正合眼睡着,面色红得不同寻常。

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萧峙,他长得很好看,平日里目光锐利,威压逼人,睡着后五官柔和了许多。

晚棠不敢多看,哆哆嗦嗦地帮他整理好衣服,鼓起勇气扒下他的外袍套在自己身上。

她的衣服被撕破了,没法穿出去。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她才回到大奶奶宋芷云身边,手里捧着宋芷云让她拿的那套头面。

宋芷云冷眼睇着,不悦地将她从头打量到脚:“你还知道回来?死哪儿去了?”

晚棠用余光瞥到她伸过来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抖,下意识想躲:“奴婢途中遇到侯爷差遣,所以来晚了。”

这套头面是侯府老夫人送的,宋芷云原本是想拿过来跟人炫耀,眼下耽误了她的事,晚棠知道自己少不得要挨一顿罚,便以为宋芷云要抽她耳光。

到底光天化日,宋芷云只是勾起她的下巴瞧了瞧。

看她眼尾泛红,一双眼水汪汪的,面上更是白里透红似抹了胭脂,宋芷云便轻蔑地笑出声来:“收起你的小心思,打扮成这狐媚样也入不得侯爷的眼!一个贱婢,也敢妄想高攀?你也配?”

今日赏花宴是老夫人为侯爷萧峙而办,目的便是为他择亲。晚棠“处心积虑”打扮一番,宋芷云便以为她在存心高攀,哪管晚棠此时穿的衣服反而比之前那套灰暗。

晚棠慌忙跪下:“奴婢不敢,求大奶奶明鉴。”

宋芷云不愿被人看到她责骂丫鬟,咬牙切齿道:“给我回去跪着!”

晚棠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侯爷过于粗暴,她浑身上下都在疼,能如常站着都是在强撑,若是继续在这里伺候定会被宋芷云瞧出端倪。

不过她还没离开花园,萧峙便来了。

高大的身量随便往哪里一站,都能立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晚棠低眉顺眼地退到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萧峙那双俊美昳丽的眉眼扫过不远处正在窃窃私语的贵女们,扫过忙忙碌碌的丫鬟们,最后停留在晚棠身上。

她正在止不住地发着抖。

萧峙皱眉,不动声色地将她打量一遍,薄唇轻启:“把头抬起来。”




“老祖宗,奴婢该死,奴婢那日烧糊涂了才会胡言乱语。不是大奶奶让奴婢去扫雪的,是奴婢想讨大奶奶欢心,偏要去扫的。”晚棠一到松鹤堂,便叩头认错。

宋芷云趁机装作很委屈的样子。

老侯爷原本在逗鹦哥,看到屋里这个情形,便提着鹦哥走了。

老夫人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神色淡淡的:“起吧,天冷了,日后注意身体。”

“多谢老祖宗体恤。”晚棠松了一口气,起身给老夫人按跷。

宋芷云以为自己的“冤屈”被洗刷了,又像以往那样跟老夫人聊了会儿子天,只是老夫人一直在闭目养神,偶尔才回应一句。

待宋芷云自觉无趣离开后,老夫人朝晚棠摆摆手:“去梅园吧,听说他昨晚又没睡好。”

晚棠恭恭敬敬退下。

老夫人看她走远,才叹了一口气:“真真是老眼昏花了,一直当她乖巧孝顺,怎得背地里如此急躁?事情都过去了,她又闹这么一出,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晚棠伺候过她一段时日,是个本分规矩的丫鬟,她不瞎。

再说了,哪个下人能蠢到在下雪天一直扫雪?若不是主子的授意,那丫鬟扫一会儿做做样子便会停手,晚棠可是生生扫到高热晕厥。

不是她心疼一个丫鬟,实在是不喜宋芷云在她跟前耍心机。

庄嬷嬷走过去,继续给老夫人按捏脑袋:“大奶奶还年轻,等日后生了孩子,心性便定了。”

老夫人未置可否:“我前日还把哥儿叫来说了几句,怪他小题大做,跟玦哥儿夫妇闹僵了关系。今日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他们俩啊,是该教训教训,日后他该怎么教养玦哥儿夫妇便怎么教养,我是不会多嘴了。”

庄嬷嬷笑道:“侯爷日后也会娶妻生子,是该先练练手。”

老夫人点点头,想到萧峙的亲事至今还没定下来,忧心忡忡地又叹了口气......

这两日天气晴朗,树上的积雪化成水滴落下,滴滴答答、叮叮当当的,好像奏响了一支悦耳的曲子,听得人心情愉悦。

赵福看到晚棠,笑呵呵地打量一遍:“晚棠姑娘大好了?侯爷在书房里议事呢。”

晚棠会意,驻足站在原地,把手里一包东西递过去:“这是我一大早亲手做的栗子糕,小哥尝尝,多谢你那日的地瓜和栗子。”

栗子糕是用干荷叶包裹的,热气把荷叶香气蒸腾出来,香得诱人。

赵福接过去:“我就好吃,多谢晚棠姑娘了。”

书房里,站在窗边的萧峙无意间往外看了下,恰好看到这一幕。游廊里,赵福当着晚棠的面便迫不及待地尝起了栗子糕。

栗子糕似乎很香甜,他囫囵吃下一块,笑得眼角都炸开了褶花。

“侯爷,属下暗中调查了这几家女眷在药房采买的药材,并未发现异常。”赵驰风把这些时日查到的结果告诉萧峙,半晌没听到他出声,便抬眸瞄了一眼。

看他盯着不远处发愣,便又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赵驰风皱了下眉头:“侯爷是在怀疑赵福?他伺候侯爷多年,虽然油腔滑调了些,对侯爷却是忠心的。”

萧峙回神,白他一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侯不至于怀疑亲信。”

赵驰风眼珠子一转,当即明白了过来:那便是在怀疑那个丫鬟了?回头好好查查。

待他退下,晚棠得了应允后才进书房。

书房门口有一滩水渍,看情形摔过杯子,此时茶水已经凝结成冰。晚棠进门后故意踩了上去,不出意外地打了滑,眼看就要摔趴到地上,一只大手出现在她腰侧,握着她的腰肢用力一拽,她便撞进了萧峙怀里。

心口扑腾得厉害,晚棠红了脸。

她赶紧回头看了一眼,站稳身子后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向萧峙见礼:“奴婢谢过侯爷。”

萧峙收回手负在身后,指腹下意识地捻了捻,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手感。

才两日不见,她就清减了几分,原本有些圆润的下巴尖了些许,两颊云蒸霞蔚,气色不错,清凌凌的大眼不安地眨动着。

“身子这么快就好了?”

“谢侯爷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晚棠今日穿了一身半旧的桃红色大袄,今年长了身段,胸口处明显比去年绷得紧了,所以她下意识地含着胸。

掐指一算,只剩四十九日了,可晚棠不敢再轻易招惹萧峙。

刚刚有意滑倒,萧峙能出手扶她,她便已经心满意足,总得一步步来,哪有一步登天的美事儿。

萧峙等了半晌,看她两手空空,再没有东西拿出来,不由得皱起眉来。

晚棠见完礼就开始给萧峙按跷,不过她也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沉下脸来,所以便不敢偷懒懈怠,捏得力道十足。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萧峙沉声道:“去泡壶茶。”

晚棠听他语气里透着不耐,又瞄了一眼地上摔过茶盏的地方,乖顺退下。

片刻后,赵福端了一盅燕窝进来:“老夫人差人送来的,侯爷趁热喝了吧。”

萧峙瞄了一眼清汤寡水般的燕窝:“你又偷吃什么了?”

赵福愣了下,摸摸嘴角,没摸到什么:“小的可没偷吃,晚棠姑娘刚才给了小的几块栗子糕,小的没忍住便吃了几块。”

“栗子糕而已,把你馋成这样?”

“她亲手做的,比外头买的香,好吃得很。”赵福看萧峙似笑非笑,试探着问道,“侯爷若不嫌弃,亲口尝尝?”

萧峙没拒绝。

赵福看他默认下来,赶忙转身出去拿栗子糕,还剩下三块,他有点舍不得,放了两块在碟子里,剩下一块便用干荷叶包着,揣到了怀里。

萧峙瞥了两眼桌上的碟子,冷笑一声:“你把本侯当小犬打发?”

赵福暗暗叫苦,硬着头皮把私藏的那块拿出来:“侯爷,拢共只剩下三块了,小的是怕侯爷吃不惯,绝对没想藏私。”

萧峙冷不丁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不悦道:“她是宋氏的陪房丫鬟,不是你该肖想的。”

赵福急忙叫屈:“哎哟喂,侯爷这是想到哪儿去啦?不过是那日她受罚扫雪时,奴才好心给了她一把栗子,她今日才知恩图报回赠了栗子糕。”

萧峙磨了磨牙,冷笑数声:“你知道便好。”




这场雪似乎没有停下的迹象,晚棠刚扫完的青石板上很快又落了一层。

头上肩上堆满了雪,连眉毛和长睫都结了霜,远看像个会动的雪人。

赵福来到锦绣苑便看到这样一个画面,不禁怔了怔。

他仰头看了下纷纷扬扬的大雪,又瞅了瞅院子里已经被打扫过的地方,眼角直抽:“晚棠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晚棠抬头看去,鼻头和脸颊都红通通的,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累的。

看到赵福,她扯了个僵硬的笑:“小哥怎得来了?”

“我过来把斗篷取回去,到底是侯爷的东西,出现在锦绣苑不大合适。”赵福没说这是萧峙的要求,他虽是个下人,该偷懒时也是会偷懒的,只要事情办得好,萧峙从不会随意打骂他们。

他原本琢磨着,晚棠明日去梅园自会带过去,压根没想特地跑一趟。

“好是好,只是我的活计还没干完。”晚棠怯怯地朝正屋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为难之色。

都是做下人的,赵福明白她的苦处,主子不喊停哪能随意停下,于是便道:“你先扫着,我去给大奶奶问声好。”

晚棠感激地冲他点了下头,便开始继续扫雪。

赵福无声地叹了口气,进屋片刻便笑着出来了:“晚棠姑娘,快去把东西拿出来吧,我跟大奶奶说我闯祸弄坏了一件衣裳,叫你帮忙修补呢。”

晚棠放下扫帚,让赵福在游廊里稍候,回屋将斗篷取出来。

赵福接过斗篷时,故意借着斗篷的遮挡,从下面递了一把烤栗子给她:“你回来还没吃东西吧,将就着垫垫肚子吧。”

这是烤地瓜时一起烤的,他刚刚掏出来剥了一把。

武安侯府的主子少,老侯爷新侯爷从不苛待下人,赵福鲜少看到让丫鬟雪中扫雪这样离谱的事情。他不爱多管闲事,但今日到底动了恻隐之心,一把烤栗子,实在算不得什么恩惠。

可是晚棠却红了眼眶,哽咽道:“多谢小哥。”

原本在景阳候府,她还有相熟之人相互照应照应,来到武安侯府后,她的一切便都要仰仗宋芷云夫妇。她虽然是一等丫鬟,可宋芷云只要不高兴,洗恭桶都会叫她干,以至于锦绣苑的丫鬟多不拿她当回事。若不是她该强硬时便强硬,可能连个粗使丫鬟都唤不动。

像赵福这样雪中送炭之人,还是头一个。

扫雪出了一身汗,停下来被风一吹,晚棠就冷得连打几个寒噤。

赵福不忍心再看下去,捧着斗篷回了梅园。

萧峙看看斗篷,不悦道:“怎么脏了?本侯好意借给她穿,她都不打理一下?”

赵福眼角狂抽,嘴里却笑呵呵道:“侯爷不是说斗篷旧了,本就打算扔掉了吗?”

萧峙瞥他一眼,冷哼道:“不想扔了。”

赵福到嘴的讨要又咽了下去,尴尬道:“晚棠姑娘在扫雪呢,许是来不及打理,待会儿小的会打理干净的。”

萧峙朝窗外看了一眼:“雪还没停,扫什么雪?”

赵福讪讪地打了一下嘴,暗忖自己一时没管住嘴巴,倒像是在侯爷跟前告状。

“嗯?”萧峙听他不吭声了,不耐烦地挑起眉头。

赵福吓得腿软:“侯爷息怒,奴才可不是在告状。奴才刚才去锦绣苑拿斗篷的时候,看到晚棠姑娘正在扫雪,看样子已经扫了好一会儿了,所以才想着她应是没工夫清理斗篷,不是故意不清理。”

萧峙站起身:“这雪一直在下,何时能扫完?”

“可不是嘛,就晚棠姑娘一个人扫,怕是扫一夜都扫不完。”

萧峙的指头颤了下,缓缓蜷起。

他扭头看向窗外的雪,万物都银装素裹,雪景极美,但他却无暇欣赏:“把锦绣苑的全部叫去前厅,本侯有话要训。”

赵福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一眼,暗道糟糕。

萧峙面无表情地目视窗外,一双眼暗沉沉的,比屋外的风雪还凛冽。

赵福不敢多问,躬身退下。

小半个时辰后,锦绣苑的所有人都聚集在前厅,包括萧予玦和宋芷云夫妇俩。

宋芷云一看到萧予玦,便问他冷不冷,膝盖疼不疼,肚子饿不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萧予玦心中憋着闷气,看到娇妻如此心疼自己,便温柔地帮她揩眼泪。

晚棠来不及更衣,穿着一身半湿的衣服站在人群里,感觉有点儿头重脚轻。

萧峙负手走进前厅,身上披着一件玄青色斗篷,斗篷下面沾了点儿泥水。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主座,盛气凌人的眼神不管看向何处,那处都会立马鸦雀无声。

萧予玦心头发怵,奇怪地看向身后那群人,细细一看,竟然都是锦绣苑的。

他捏着宋芷云的手小声询问:“父亲怎么把锦绣苑的人都唤过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宋芷云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

一看到萧予玦,她便什么都顾不上了,这会儿才跟着纳闷起来。

萧峙走到众人跟前,从左往右扫视过去,看到晚棠时,他的目光顿了顿。

前厅里人很多,屋子里也燃着火炉,并不冷。可她却时不时地抖一下,一张小脸红得很不正常,目光蔫蔫的,没有一点精气神。

心头莫名揪了下,萧峙的眼刀子转眼便扫向宋芷云夫妇。

宋芷云有所察觉,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这才怯生生地抬眸朝他看过去。

萧峙开门见山地质问道:“本侯处罚子琢,你很是不服?”

前厅里安静无声,下人们都低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胆大的则用余光偷偷瞄宋芷云。萧予玦闻言,也皱眉看向宋芷云。

宋芷云被萧峙嗜血的眼神吓到,她腿脚发软,抱着萧予玦的胳膊直抖。

她茫然地摇摇头,颤声道:“父亲,我没有不服呀,父亲是不是有所误会?”

脑子里闪过让晚棠求情的画面,她暗暗恼火,定是晚棠没把事情办好,反而牵连了她。

萧峙勾唇,笑容却不达眼底:“本侯前脚才为这些个丫鬟出头,你后脚便明晃晃地打本侯的脸。怎么,这是想气死本侯,好让子琢做孤儿?”




徐家是太医世家,不过徐行是个异类,医术高超却不显于人前,有人病倒在脚下,他若不愿,看都不带看一眼,更不会出手相救。但他偏偏和萧峙处得来,上赶着来帮他调养身子。

他赏花宴第二日便发现萧峙中过迷情之药,至于怎么解的,没从萧峙嘴里问出来。

萧峙叹了口气:“那日人多,不好查。”

徐行看看他的脸,揶揄道:“莫不是哪家姑娘垂涎你的美貌,才出此下策?左右那人也没得逞,查不出也不要紧。经常给你按跷的丫鬟呢?快叫过来。”

萧峙幽幽道:“如此聒噪,你这辈子没做雀儿实在是可惜。”

许是被紫竹林里的热闹吸引,恰好有一群麻雀立在墙角的枯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很是应景。

徐行白了他一眼:“你这张嘴,活该娶不到妻!我要出趟远门,不过是想多教那丫鬟几手,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你莫不是要去益州?她已经嫁人,你何苦来哉?”和萧峙一样,徐行年已二十五,也还是孤寡一人。

“谁说我是去找她的。”徐行心虚地别开视线,不肯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远处的一墙之隔外,热闹非凡。

雅集多是饮酒赋诗、听曲赏画,今日亦然。

紫竹林里有一座三层高的竹楼,名曰翠玉轩,掩映在葱葱郁郁的竹林之中。

小雪纷飞,一干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正在楼中高谈阔论,丫鬟们在旁边烤着鹿肉温着小酒,有人凭窗赏雪,有人探手抚竹,好不逍遥快活。

酒过三巡,有几位纨绔浪荡子开始微醺。他们都是花街柳巷的常客,一个个都维持不住起初的儒雅君子模样,逮着周围伺候的丫鬟开始评头论足。样貌过得去的,都被他们用眼神非礼了一遍。

其中一个看得不过瘾,鄙夷地冲萧予玦道:“你府里只有这等货色?”

“子琢以往说的绝色,怕不是在梦里吧?否则我实在不敢恭维你的眼光。”子琢是萧予玦的字。

“哈哈哈......”众人哄笑,都觉得萧予玦以前说的那些话是在吹嘘。

萧予玦脸上挂不住,不悦地叫住一个小丫鬟:“晚棠在何处?叫她过来伺候!”

晚棠那张脸生得玉脂凝香,那双眼更是能勾魂,他不信他们见了晚棠还会如此嘲讽,一帮子没吃过细糠的家伙!

小丫鬟匆忙找到晚棠时,她正在让人熬醒酒汤,因为担心待会儿萧予玦仗着吃多了酒而对她为非作歹,她亲自调配了醒酒汤的方子。

听说萧予玦找她,晚棠不肯去:“大奶奶给我派了重要的活计,我不可擅自离开。”

小丫鬟快急哭了:“晚棠姑娘可怜可怜我吧,你若不去,我定是要挨罚的。”

晚棠狠心道:“你只管做事去,回头大爷哪里认得出哪个是你。”

小丫鬟战战兢兢,不敢离开。

俩人僵持之际,采莲也找了过来。

晚棠心知继续拖延下去会惊动大奶奶,只能硬着头皮去了翠玉轩。

晚棠走进翠玉轩时低着头,饶是如此,萧予玦还是凭借她的身段一眼便认出了她:“晚棠,过来给爷斟酒。”

常和萧予玦一起吃喝玩乐的纨绔们都听说过晚棠是个尤物,听到她的名字,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看过去。

晚棠感觉如芒在背,向众人见过礼后,垂着脑袋便去拿酒壶。

酒壶是温的,并不烫手,可是她刚拿起酒壶,斜里便伸来一只大手落到她手背上,趁机将她整只手握住:“这就是子琢兄的不是了,不懂怜香惜玉,这双手若是烫坏了多可惜。”

前世晚棠便被这一出惊到,不小心弄翻了酒壶,将酒水浇在旁边这人的身上。

他看似不拘小节,嘴里说着无需更衣,却是让晚棠拿帕子当众帮他擦拭。偏生酒水翻在他大腿处,晚棠在萧予玦的眼神逼迫中迅速擦了几下,转眼便又被另一个人搂了腰。他们一个个都不做人,转眼便将她当物件似的轮流上手轻薄一番。

在翠玉轩里伺候的丫鬟都是宋芷云的陪房,所以萧予玦肆无忌惮地放任着他的友人们,压根不怕事情传到老侯爷和侯爷耳中。毕竟他自己没有上手,即便传开,他也没有大过错,顶多被老侯爷和侯爷训斥几句,道他交友不慎。

至于这些纨绔公子哥儿,不过是醉酒后调戏了个丫鬟,便是玩弄一番又如何,主子们不会把一个签了死契的丫鬟当回事。

所以这一次晚棠握紧了酒壶,没洒出一滴。

可握着她手的那人却不肯松开她的手,指腹还在她手背上摩挲了数下。

晚棠恶心得抖了下,到底不敢反抗,只小声央求道:“奴婢给爷斟酒。”

“斟酒多没意思,你陪我喝一杯。”那人说着搂住晚棠的腰,把自己的那杯酒递到晚棠嘴边。

今生明明换了一处不容易被他们触碰到的位置,可结果却并没有改变,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晚棠咬紧了牙,打算向萧予玦求救。

离前世萧予玦给她开脸还有五十二日,眼下跟他虚与委蛇,还有些希望。

相较于被多人恶心,晚棠宁可选择只被一人恶心。

她抬眸看向萧予玦,红唇轻启:“大爷,奴婢......”

话音未落,斜里忽然有道高大的身影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犹如天籁降临:“我道侯府今日为何如此干净,原来是你们在用颜面扫地。”

搂着晚棠的那只手倏然撤开。

晚棠眼眶一热,仰头看向来人。

气宇轩昂的萧峙赫然映入眼帘,他拧着剑眉,墨黑的眸子里布满冷肃之气,只是往那一站,刚刚还暖融融的竹楼里瞬间阴寒了几分。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翠玉轩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鹿肉被炙烤出来的滋滋声。

同样被煎熬的,还有刚才摸过晚棠的那位纨绔——裴侍郎的次子。

“父、父亲怎么来了?”萧予玦万万没想到萧峙会到这里来,他不是一个爱凑热闹之人。

萧峙挑了下眉头,眼刀子从他脸上掠过,萧予玦想好的说辞硬生生被吓得咽了回去。

萧峙皱眉看向他身边的晚棠:“过来。”

晚棠的眼睛不受控地开始发涩,略有些狼狈地小跑到他跟前见了礼。

萧峙看向她的手,又扫了一眼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沉声道:“他刚刚用哪只手摸了你?”




萧峙二话不说,扯住晚棠的右手便大步流星地进了屋。

晚棠的步子没他大,一路踉踉跄跄。

赵福看到俩人的举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待他们一进屋,就识趣地将门合上,眼观鼻鼻观心地守在外面。

梅园的下人比其他院里的人少不少,萧峙的屋子从不允许下人擅自进去逗留,所以这会儿屋里只有萧峙和晚棠两个人。

萧峙翻出上好的金疮药就往晚棠左手背上倒,毫不怜香惜玉,那架势,恨不得把一整瓶都堆上去。

晚棠疼得嘶了两口气。

萧峙顿住,抬眸看她,见她眼里的眼泪要落不落,泛红的眼尾可怜又无辜,到底是轻柔了动作。

他仔细用布帛把她左手包好,嘴里不肯饶人:“骨气倒是比口气大,眼下知道疼了?”

晚棠盯着他那双大手看了半晌,修长有力,不轻浮,让人心里无比踏实。

良久,晚棠才低声道:“奴婢只是奴婢,很多事情都不是自愿的。”

这几日萧峙阴阳怪气的程度让她有些难以招架,结合今日之事,她恍然明白了萧峙接连四天都让她反复洗手的原因,三日前甚至还让她洗了脸。当时他似乎看了她的下巴好几眼,她直到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那日被萧予玦捏过下巴。

萧峙不是萧予玦,即便她只是个丫鬟,他也不会把她送给别的男子玩弄,亦见不得别的男子亲近她。

这个发现,让晚棠想喜极而泣。

她不敢说萧予玦的不是,却能表明自己的决心。拽下腕钏,便是和萧予玦撇清干系的最有力证明。

萧峙听了她的话,想起那日将她当解药的事,当时她显然也不情愿。

“奴婢多谢侯爷怜悯,奴婢从未见过哪个主子给下人清理伤口,能遇到侯爷这般好的主子,是奴婢三生有幸。日后奴婢一定全心全意伺候侯爷,侯爷让往东,奴婢绝不往西。”晚棠一边哽咽一边溜须拍马,但怎么听怎么看,都很情真意切。

萧峙哭笑不得,语重心长道:“本侯领兵打仗数年,最见不得作践自己的。自贱者人贱之,自重者人重之。”

晚棠心里的负担一下子轻了几百斤,乖巧地“嗯”了下:“经师易遇,人师难遇,奴婢受教了。”

这言谈不像一个丫鬟,萧峙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正想问她是不是读过书,余光却瞥到她的右手一直紧紧握着那只沾着血的腕钏。

他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目光冷锐下来。

晚棠这会儿正胆大地看着他,很快便察觉到他的异常,小声解释道:“这是大爷的东西,奴婢得还回去,弄丢了赔不起。”

“那日给你的金锭不够用?”纹银腕钏不值钱,便是扔了,那些金锭也赔得起。

晚棠怔了怔,怎么都想不起来他何时给过金锭。

莫不是当初做了他的解药后,赵福给的那包银子?她当时认定了是银子,回去又不得空查看,藏好后至今没打开过。一想到那个荷包里装的是金子,她激动得眼睛都亮了。

萧峙好笑道:“怎么,你眼睛瞎到今日?金子银子都分不清?”

晚棠臊红了脸,暗恼自己没出息。

她到底不是梅园的丫鬟,磨蹭片刻准备回锦绣苑时,萧峙让她把腕钏留下。

晚棠不安地看了萧峙一眼,却见他又把赵福叫进屋:“把子琢叫过来。”

赵福是和晚棠一起去的锦绣苑,吃了她那么多次糕点,赵福对她的印象很好,半道上忍不住多嘴道:“我原以为晚棠姑娘是个明事理的,可你在大爷身边伺候着,怎能又跟侯爷拉拉扯扯?”

晚棠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我前些日子还跟你说过徐大夫心悦的那位娘子,早先妄想攀高枝,最后没攀上,还嫁不到好人家。要我说,咱们做下人的就该有自知之明,老老实实地嫁个寻常人家才好。”

晚棠苦涩地扯了下嘴角:“我倒是想嫁个寻常人家。”

赵福没听到想听的话,疏离地瞥了她一眼,再无后话。

晚棠明白,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赵福不会再对她热络了......

萧予玦一头雾水地来到梅园,看到萧峙手里的腕钏后脸色大变。

萧峙不等他辩解,就把腕钏砸他怀里,小铃铛叮铃铃地响个不停,之前萧予玦听到铃声后想得有多旖旎,眼下就多催命。

萧峙骂他把勾栏瓦舍的风气带进侯府。

骂他不用功读书,不学无术。

骂他屡教不改,不思进取......

最后因为他袍子上绣了几只蝴蝶,都被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沉迷酒色、游手好闲。

萧予玦回锦绣苑时,脸色比锅底都黑。

晚棠被他叫到跟前,这一次没有偷偷摸摸。但宋芷云被勒令待在内室,听不清他们说的话。

萧予玦咬牙切齿地瞪着晚棠,压低声音质问:“是你和侯爷告的状?”

晚棠料他不敢直接问萧峙,便道:“奴婢不敢,是、是腕钏上的铃铛响,被侯爷听到了。”

萧予玦恨得磨牙,看到她左手包着布帛,细起眸子:“你手怎么了?”

“腕钏被、被拽下,手背破了皮。”晚棠故意模棱两可,让萧予玦误会是萧峙亲手拽下去的,如此萧予玦便会觉得萧峙不是在护着她,而是确实在恼他色欲熏心,在侯府里也不检点。

但萧予玦向来不是个三省吾身的人。

他今日眼底窜起怒火:“这都是你自找的!若不是你不识好歹,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还拖累爷挨了一顿臭骂!”

待在内室的宋芷云实在听不清,挑起门帘走出来:“明日便是老祖宗的生辰家宴了,不会出了什么差池吧?”

萧予玦铁青着脸,指着晚棠的鼻子就骂:“这个口无遮拦的,父亲问起我读书之事,她不知维护,害得父亲把我叫过去痛骂一顿!”

撒谎撒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宋芷云还在气萧予玦和晚棠滚到一起的事情,所以听说他挨了骂,心里反倒有些松快。她装模作样地训斥了晚棠几句,便挥手让她退下。

但萧予玦咽不下这口气,当晚点名让她守夜。

晚棠被迫站在不远处。

这是她今生第一次这样伺候他们,以往宋芷云会刻意把她支开。

“咦?爷的胳膊怎么了?”罗帐内交织在一起的身影顿住。

晚棠听到这声惊呼,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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