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青拂宁玄礼的其他类型小说《娘娘一滴泪,演到帝王送凤位沈青拂宁玄礼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剥壳的小蛋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侍琴应下赶忙出去找缎子。沈青拂不动声色的端起药碗,慢悠悠踱步到那几盆姚黄魏紫跟前,雨露均沾的喂了进去。“哎,真可惜,我不是惜花之人。”她托起下颚,把空碗随意一放,“所以只好,委屈你们了。”……坤宁宫。崔福泉行礼道,“启禀皇后娘娘,奴才已让钦天监看过,八月初八正是黄道吉日,不如就定在这一日酬谢宗庙。”皇后点头,“甚好。”应召而来的司珍房管事陈司珍,行大礼道,“奴婢已按皇后娘娘吩咐,做好了给未来太子妃和沈侧妃两位主子的贺礼。”她呈上长案,案上放着一条华丽璀璨的南珠项链,还有一对水头滑润的翡翠手镯。皇后欣赏了一会,很满意。“不错。”未多时,宫女来报,“皇后娘娘,元侧妃过来请安了。”皇后嗯了声,“让她进来。”随后,元侧妃便被请进了坤宁宫。楚...
《娘娘一滴泪,演到帝王送凤位沈青拂宁玄礼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侍琴应下赶忙出去找缎子。
沈青拂不动声色的端起药碗,慢悠悠踱步到那几盆姚黄魏紫跟前,雨露均沾的喂了进去。
“哎,真可惜,我不是惜花之人。”
她托起下颚,把空碗随意一放,“所以只好,委屈你们了。”
……
坤宁宫。
崔福泉行礼道,“启禀皇后娘娘,奴才已让钦天监看过,八月初八正是黄道吉日,不如就定在这一日酬谢宗庙。”
皇后点头,“甚好。”
应召而来的司珍房管事陈司珍,行大礼道,“奴婢已按皇后娘娘吩咐,做好了给未来太子妃和沈侧妃两位主子的贺礼。”
她呈上长案,案上放着一条华丽璀璨的南珠项链,还有一对水头滑润的翡翠手镯。
皇后欣赏了一会,很满意。
“不错。”
未多时,宫女来报,“皇后娘娘,元侧妃过来请安了。”
皇后嗯了声,“让她进来。”
随后,元侧妃便被请进了坤宁宫。
楚灿端庄施礼,“给母后请安。”
“平身。”
“谢母后。”
她温声道,“母后,妾正在料理中秋宴的事,不知母后是否有何忌口,妾也好提前备着。”
皇后看了她一眼,淡笑,“本宫没什么忌口,元侧妃,你有长进了。”
楚灿赶忙施礼,“请母后放心,妾一定会办好中秋宴,不会像上次赏菊宴那样出岔子了。”
皇后微笑,“那就好。”
“如今沈侧妃也有了身孕,你一定要照顾好她,不可有所纰漏。”
皇后命令的口吻。
楚灿脸色微僵,赶忙应下,“妾身为太子正妻,理应照顾好妾室,请母后放心。”
“嗯,你能这么说,本宫自然放心。”
皇后随即道,“本宫已与陛下商议过,你的册封礼就定在八月十六日,这几日,尚衣局会做好你的太子妃服饰,送去芳华殿,你好生等着就是了。”
楚灿欣喜若狂,“谢母后。”
……
常熹殿。
沈青拂安安静静的绣着手里的虎头帽,只绣了两只虎须。
侍琴在一旁看着,憋不住笑。
“主子绣的这个,是虎须呀,还是蚯蚓啊。”
沈青拂哼唧了声,“等我绣出大老虎来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呀,小心别被咬到哦。”
“奴婢才不怕呢。”
侍琴乐呵呵的,“主子绣出来的老虎,那也是个每天贪玩贪吃的小老虎,也就比猫大了点。”
“太子殿下到——”
随着一声唱喏。
满地侍女皆行礼问安。
这些日子,太子殿下总是下了早朝就过来看看,她们也都习惯了。
宁玄礼笑着走进来,“阿拂。”
她撂下手里的绣样,行礼,还是行到一半就被他拉了起来。
“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何须行礼。”
男人的朗笑声响在她耳际,“如何,今日可有听到胎动?”
沈青拂抿着嘴笑,“殿下也太心急,眼下怎会有胎动,妾听家里的嬷嬷说过,要到三个月以后才有胎动呢。”
他却还是抚上她的腹处。
轻轻的摸了摸。
“真的吗?那孤等着。”
宁玄礼薄唇的弧度明显,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他一眼瞧到床榻上放着的那只绣样。
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着实辨认不出来。
“这是绣的什么?”
沈青拂唔了声,“殿下认不出来吗,再仔细看看呢。”
宁玄礼笑了笑,“阿拂绣功甚好,孤实在认不出来。”
她扁了扁嘴,“妾方才已被侍琴笑话过了,殿下也来笑话妾。”
她说着举起那只绣样,递到男人面前,指了又指,“这是虎头帽上的两只虎须呀,殿下,怎么样,是不是栩栩如生?”
宁玄礼的朗笑声更为明朗,“嗯,的确。”
他拉过她的手,“宫里也不是没有绣娘,何必要为难自己。”
南风馆。
沈青拂趴在男人腹肌上,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阿拂受累了。”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宁玄礼带有薄茧的修长手指还在那片白色的长裙底下掩着,好一会,才收回手,给她重新穿好衣物。
沈青拂眼神迷离,无意识的蹭了蹭他。
他眸色更深,抱得她更紧。
彼时,门外已有嘈杂响动,楚灿的声音响起,“我听闻沈侧妃就在此处,为保殿下清誉,今日我必要替殿下清理门户。”
侍琴一脸茫然,“元主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灿不与她多说,一个眼神过去,怜香立马上前制住她,拉她到一旁,“你们主子私德败坏,你还要在此为虎作伥吗!”
“你胡说什么!”
侍琴据理力争,“我家主子何来的……唔!”
怜香堵住了侍琴的嘴,不准她说话,侍琴张嘴咬了她一口,挣脱开,跪在楚灿跟前,“元主子,您真的不能进去!奴婢求您了!”
楚灿冷淡的瞥她一眼,“拉下去。”
旋即推门而入——
床榻之上并未拉下帷帐,因此这风光骤然毕现。
侍琴赶忙跪着磕头,“爷,主子,都是奴婢不好,没有拦住元主子!”
“啊!是姐姐!”
沈青拂惊呼一声,红了脸,赶忙垂下头去藏在男人怀中。
宁玄礼一下皱紧了眉头,单手扯下帷帐,“灿灿,你不是才服了药吗,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太子殿下!
楚灿震惊的愣住,怎么会,她脑中一片轰鸣,难道谢表哥没有得手?
所以,在这个南风馆胡闹的竟然是宁玄礼!
她狠狠的一僵,冷笑,“殿下,竟是您在这南风馆,真是叫妾分外惊喜啊。”
她深吸一口气,“妾为您清誉着想,您与沈侧妃在此厮混,实不应当,若是不慎传出去了,坊间还不知要如何议论,妾唯恐有损殿下清誉。”
她这话说得生冷僵硬。
沈青拂抬起头来,已是泪盈于睫,“姐姐,都是妾不好,今日之事与殿下无关,求姐姐要怪,就怪我一个吧……”
楚灿咬牙,“你知道就好。”
“元侧妃,你先出去。”宁玄礼命令道。
楚灿却纹丝未动,继续冷着脸道,“妾为太子侧妃就有规劝太子之责,殿下纵然觉得妾犯言直谏,妾也不得不说。”
怜香傻了眼,“主、主子……”
“犯言直谏?”
宁玄礼语调冷硬,“这么说,元侧妃是认定孤有错是吗?你倒不如替孤拟一封罪己诏来,孤也好昭告天下。”
“殿下~!”楚灿一时红了眼眶。
他从未对她说过如此重的话,上一世,都不曾这样说过。
“出去,不要让孤说第二遍。”
“……妾告退。”楚灿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怜香跟在后面,吓得瑟瑟发抖,“主子,奴婢还以为是谢世子在此,都是奴婢的错!”
楚灿哼了声,“不关你的事。”
都是宁玄礼荒唐!“走,我们回东宫。”
外面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
沈青拂不说话,一滴泪接着一滴泪掉下,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垂着头,只顾着掉泪。
“怎么了。”
宁玄礼抬手拭掉她的泪珠,“别哭了。”
沈青拂略有抽噎,“殿下,都是妾不好,让楚姐姐如此生气,妾愿意把殿下还给姐姐。”
宁玄礼挑眉,“怎么还?”
沈青拂抽了抽鼻子,仔细想了想,“唔,妾还没想好。”
宁玄礼哑笑着贴近她的唇,“小傻瓜。”
……
东宫,芳华殿。
楚灿揽镜自照,她这双眼已是冷凉,呵,她不得已强逼着自己的眼神变得柔和一点,再柔和一点。
“太子殿下到——”
“拜见殿下。”
宁玄礼扶她起来,温声道,“灿灿,方才在南风馆,孤不应该凶你。”
他递给她一支玉簪,上面的形状是兔耳,看着分外活泼。
“这是孤带回来送给你的,孤看你依稀会喜欢这样的小兔子,算是孤给你的赔礼了。你戴戴看?”
楚灿眼底无波无澜,勉强勾起笑意,“多谢殿下。”
她戴在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
那兔耳簪子真是活泼可爱,映照着她这张脸也显得明媚了。只是可惜,若是放在上一世,她必定感动不已。
他是看她选了个小兔子花灯,
以为她会喜欢这个。
她已经不是十六岁的楚灿了。
楚灿想到了沈青拂,她平日那样笑,笑得就很单纯无辜,她学着她的笑容笑了一下,“真的很漂亮,妾很喜欢。”
她的笑容有几分刻意。
宁玄礼沉默了一晌,并不拆穿她,“灿灿喜欢就好。”
楚灿的眼神很冷静,握住他的手,问道,“殿下,当日新婚夜,您曾亲口对妾说,许妾太子妃之位,可还算数吗。”
她的手很凉,让他很意外。
宁玄礼回握她的手,“还是夏季,怎么手这样凉。”
他带她到内室,坐下,看着她说道,“孤不会失信于天下人,更不会失信于你。”
他这些许的温情,让她心头一暖。
楚灿顺势环住他的颈项,卧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终于有点满意的笑,“殿下,妾相信你。”
她似乎困倦了,垂下眼皮,宁玄礼把她放在榻上。
“睡吧,孤陪你。”
等到楚灿睡熟后,宁玄礼才起身离开芳华殿。
怜香进来禀告,“主子,殿下回乾清殿了。”
楚灿淡淡的嗯了声,睁开眼,取下了那支玉簪,随意一抛,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怜香大惊,“主子,这是殿下送给您的,为何要摔碎呀。”
楚灿冷笑,抚上自己的鬓间,“我这头上该戴的是太子妃的饰物,可不是什么东西都配上我的头。”
她轻蔑的看了一眼地上那碎成两截的玉簪。
也许什么沈侧妃会稀罕你这些情谊。
宁玄礼,我根本不想要你的真心,你的真心,不值一提!
-
翌日,乾清殿。
季长晖汇报道,“殿下,陛下的万寿节正在准备。属下听闻,大皇子准备了一只海东青,二皇子准备的金镶玉如意,三皇子嘛,是一对文犀九龙杯。咱们准备点什么呀?”
宁玄礼还在批折子,头也不抬,“什么好东西父皇没见过,总要有点新意。”
“殿下说的是。”
季长晖随即呃了声,“殿下,这……有个小侍卫等在外面,想要见您一面,您要见吗?”
“什么小侍卫,姓什么?”
“回殿下,姓沈。”
“姓沈?”
宁玄礼挑了一下眉,“姓沈好啊,孤就喜欢姓沈的,让他进来吧。”
“是。”
季长晖去殿外叫人进来,“咳咳,沈侍卫,殿下让你进去了。”
那小侍卫身量娇小,一身侍卫服有点大,并不合身。他手里拿着食盒,佩剑沉甸甸的挂在身上,看起来坠得慌,他低着头哎了声,赶忙进去。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这声音雌雄难辨,
宁玄礼没忍住看了一眼,一怔,
陡然朗笑出声,“沈侍卫是吧,找孤有何事。”
他也不知哪来的兴致。
好像批折子所有的乏味都顿时一扫而空。
“回殿下。”
小侍卫低着头,一板一眼道,“属下奉沈侧妃的旨意,给殿下送来点吃食,不知殿下是否愿意一尝。”
宁玄礼从善如流,“拿过来。”
他低着头送上前去,把食盒放在桌案上,想抽回手,却被人一把握住,他手指微茧,轻轻的一捏,“你这双手倒是细嫩,看不出来,孤的当值侍卫还挺会保养嘛。”
小侍卫不说话了。
宁玄礼好整以暇的望过来,“沈侧妃为何自己不送来乾清殿,反而遣你来送。”
“……”
沈青拂憋不住了,咳了声,声线也忘了模拟男声,“沈侧妃忙着给殿下做吃食,累坏了,人都累瘦了。”
“你个小坏蛋。”
宁玄礼笑着把人抱在腿上,桌案狭小的空间瞬间把两人挤在一起。
“这么重的佩剑你就戴在身上,不嫌沉吗。”
“沉……”
沈青拂扁扁嘴,“妾好不容易找季侍卫磨破了嘴皮子,才让他找来这么一身侍卫服,自然得扮得像样了。”
宁玄礼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
他倦然的眼色骤然清亮起来,笑声哑感,“除了阿拂,还有谁能让孤笑一下呢。”
沈青拂跟着清媚一笑,“殿下政务繁忙,不嫌妾叨扰就好。”
宁玄礼仔细看了看她这身侍卫服,“你这身衣裳不合身,回头孤让尚衣局做套合身的给你,佩剑,也做个合身的来。”
沈青拂面上不动声色的乖巧点头。
内心:你玩cos上瘾是吧。
她掀开食盒,里面传来清香的气味,还冒着热气。
“这是妾亲手做的山楂清梨糕,殿下尝尝看。”
宁玄礼细细尝了一块,笑道,“阿拂的手艺怎么这样好。”
他拢住她的腰身,轻轻嗅着她的气息,眉头舒展开,“孤正在为万寿节考虑,不知该给父皇呈送什么贺礼,其余皇子各有新意,孤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贺礼。”
“父皇什么贺礼没见过,殿下无论送什么,父皇都高兴的。”
沈青拂想了想,又道,“若要送的有新意,不如送到父皇心坎里。”
宁玄礼神闲气定的看着她,“你有何想法。”
“妾想着,父皇年少时也曾带兵出征,东征东瀚,西平西疆。殿下又在数年前横扫南漠。我大祁如今可谓是差一步就一统天下。”
沈青拂轻笑着贴近他耳际,“殿下可曾听过万年青?”
宁玄礼顿时了然,
看着她的眼神泛起了点点光亮,“阿拂,最得孤心。”
狭窄的空间内,沈青拂被放在双龙戏珠的龙座上,她被迫屈起双腿,只能仰视着男人,宁玄礼单手解开她不合身的衣服,墨眸幽深,淡笑,“你这个小侍卫不好好当值,孤要罚你。”
……
……
万寿节。
皇宫最热闹的这天,百官云集。各路王爷也带着家眷一同入宫,为皇帝陛下贺寿。
皇家夜宴,四周的柱子上放着夜明珠,璀璨夺目。
有歌舞助兴,舞姿曼妙。
九五至尊的龙座上,坐着皇帝,虽有病态,但难掩笑意。
皇帝身旁是皇后,一派威严。
各皇子都送下贺礼。
宁玄礼跟着上前,一撩下摆,单膝跪地,请贺,“儿臣以铁箍一桶万年青,恭祝父皇寿辰,愿父皇万岁万万岁,我大祁国祚永隆。”
“什么是铁箍一桶万年青?”
“太子殿下送的是什么贺礼呀?”
只见四五个侍卫抬着一座盖着红绸的贺礼送进,慢慢放在地上,揭下红绸,这才露出这贺礼的真容。
这是红木围起来的木桶,约有十多尺的横深,数道粗长的精铁箍得严严实实。
里面是枝繁叶茂的绿色漾开,足有一人高,每一片绿色叶片都油亮亮的,万年青葱不败。
这正是,铁箍一桶万年青。
一统江山,数万年。
皇帝喜笑颜开,“太子费心了。”
大皇子只顾着喝酒,并不抬头看,似乎很是灰心。
二皇子也差不许多。
三皇子惊讶的哦了声,淡笑,“还是太子殿下最合父皇心意。”
他们这几个兄弟,不是没跟太子斗过,又有何用。
太子其人,不吃阴谋,专克阳谋。
父皇又极其看重他。
认为他才是最像他的一个儿子。
他们这些兄弟,也就渐渐失意了,不打算跟太子争什么。
现在父皇体弱,他们更应该考虑的,是倘若父皇百年之后,他们该如何保全自己。
高台之上的皇后,眼里也流露出一丝欣慰,她虽是平日对太子严苛,但她对自己又何尝不严苛呢。
百官敬酒,觥筹交错之际。
沈青拂也跟着提起酒杯,被宁玄礼按下,给她换了一杯牛乳,“还是喝这个吧,你又不会喝酒。”
楚灿眼里没什么表情,饮下酒。
她早晚是要做皇后的,要男人的心做什么。
靖侯在底下看过,脸上也有欣慰,阿拂看起来很得殿下喜欢啊,那就好,起先还打算给她找户世家公子做嫡妻,未料到,那日她竟说,做世家公子的嫡妻,倒不如做太子的嫡妻。听得他这个老父亲冷汗直流,只求她能平安舒心就好。
江怀王千杯不醉,酒量甚佳。
今日陛下的万寿节,他也带了自己的两个儿女过来,谢摇光,谢瑾瑜。
谢摇光望向太子殿下身侧的那个女子,她身边的侍女并不是那日跟随她的那个,可她一颦一笑,分明就是她。就算她蒙上了脸,可她那双眼,却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原来是太子的侧妃……
呵呵,楚表妹这是拿他当地痞流氓用啊。
沈青拂的视线只落在太子身上,不时给太子倒点酒,递块糕点。
她爱慕太子在整个京城都闻名,万寿节这么盛大的公共场合,岂能忘了立人设。
宁玄礼墨眸深邃,不乏锐芒,瞥了一眼那座下的江怀王一家,波澜不惊的开扇,牡丹花的扇面一开,遮住了沈青拂的面容。
这柄折扇,是沈青拂送他的生辰礼。
他用着趁手,便一直带了。
这牡丹再雍容华贵,也比不上太子殿下的绝世容光。
谢瑾瑜手持着酒杯本打算跟大家一起敬酒饮酒,却被那一摇一摆的折扇吸引了视线,男人身着一身墨色暗绣锦袍,高马尾垂下,手中折扇似乎有意往身侧女子的位置倾去,这双手修长冷白,骨节分明。
良久,谢瑾瑜才赶忙收回眼神。
她语调还是沉着冷静。
皇后凝神看她,莫非她真是被人冤枉,“那另一枚玉佩的主人,到底是何人。”
沈青拂清澈干净的眼底,有一丝不自然的羞怯,青涩,低声道,“回母后,此事,妾不能说,请母后原谅。”
还没到说的时候。
此时实话实说,那就成了媚惑君上了。
这样的罪名,她可不想承担。
她要让太子殿下亲口去认,亲自去替她担起这个罪名来,他不是有些喜欢她吗,既然喜欢,总得要有点担当。
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盈透的眼神透着无奈,又有几分坚定,似是拿定了主意,绝不肯说出背后之人。
皇后默了一瞬。
白良娣哼笑,“沈侧妃还真是情深义重,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肯说奸夫究竟是何人吗?”
楚灿故作惋惜,“沈侧妃,你糊涂啊,难道你还要保护那个男人吗?犯错的人不止你一个,何况他是个侍卫,让人去侍卫营去查,把姓李的侍卫都带过来,不就一目了然了?你以为你能护他到几时啊!”
谢瑾瑜一言不发。
眼里只有浓浓的失望和不解,她显然对事态接下来如何发展已经并不在意了。
崔福泉犹豫道,“皇后娘娘,奴才是否要去趟侍卫营走一遭,把人带过来……”
“不可!”
皇后厉声打断,“你们以为这是什么事,此事涉及皇室尊严,大张旗鼓的找人,皇家尊严置于何地?太子君威,又置于何地!真是混账!”
“母后息怒。”
“母后息怒。”
皇后脸上是有愠怒,但更多的是强压下来的冷静。
她冷静思索了片刻。
沈侧妃钟情太子的名声在闺中就早有传闻,否则靖侯也不会为女上书求得入东宫。
她今日被侍女出卖,曝光了这样的丑闻,还能这么冷静,就是她确认,她定会安然无恙。
连眼神都这样坚定,却又推脱着不肯说出口。
那这另一块玉佩的主人,如此想来必是太子了。
皇后的头,顿时有些疼。
眼看着皇后竟然只有沉默,楚灿忍不住道,“母后可是有些疲累,此事不如交由妾来处理吧?”
她方才被皇后指责了不会料理事务。
这桩事,她正好可以向皇后娘娘证明她的能力。
皇后从善如流,立马扶住了额头,皱眉道,“本宫的确有些疲惫,头也疼,想是头风病犯了,太子妃,此事本宫就交由你处理了。”
她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本就有些僵硬。
今日这事,可以称得上是烫手山芋了,她正好顺手扔给太子心中最看中的这位太子妃。
崔福泉赶忙扶着皇后进了内殿。
莲儿朝楚灿磕头道,“元主子,奴婢所说都是事实,奴婢真的没有撒谎!请您明察!”
楚灿淡淡嗯了声。
她转而摆出一副威严又不失端庄的姿态,“沈侧妃,此事母后已交由我来处理,既然你始终不肯说出那奸夫究竟是谁,我也不欲强人所难了,你与外男私通之事,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我会照实情秉明太子殿下。”
沈青拂犹豫着咬着唇,欲言又止。
楚灿眉头紧皱,她最看不惯她这副模样,“沈侧妃,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青拂眼底只有真诚。
她语调轻柔温和,“姐姐,太子殿下,会相信妾是清白的。”
“哈哈~”
白良娣轻蔑的笑,“沈侧妃真是大言不惭啊,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你做出此等不知廉耻的事来,只怕是要急怒攻心,莫说是问你的罪,恐怕还要问罪你母家!”
莲儿点头,“奴婢明白。”
楚灿拿着手帕掩起嘴角的笑意,“明日,也到了诸位妃妾一同觐见皇后的日子,倒算是个良辰吉日。”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
宁玄礼若是被自己最在意的女人背叛,
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
翌日,坤宁宫。
东宫觐见只有良媛以上位分可进坤宁宫,因此入宫的只有元侧妃,沈侧妃,白良娣,穆良媛,谢良媛。
“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祥康金安。”
“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祥康金安。”
皇后满意的看着众人,“都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
众妃妾落座,元侧妃的位置,是离皇后最近的主位。
楚灿端坐,向下扫了一眼沈青拂。
她一身玫色绣青桃纹的衣裙,手里拿着一方团扇,偶尔一晃一摇,倒是自在随意。
恐怕等下你就不能这么自在了。
楚灿微笑道,“母后,妾见着坤宁宫外有一个小侍女一直站着,脸色似乎很急迫,不知是否有要事,不如宣她进来看看。”
皇后漫不经心的饮着祁红,略微扬眉,“哦,一个侍女的事,还犯不着进坤宁宫,若都由本宫料理了,你这个未来的太子妃还要料理什么呢。”
楚灿脸色微僵,一时哽住。
没想到皇后竟不接茬。
她只得应下,“母后教训的是。”
白良娣哼笑一声,“太子妃姐姐,若是东宫事务实在繁杂,你又没什么本领能料理好,倒不如分派下去,咱们姐妹几个也能帮衬帮衬。”
她说话一向是这样尖酸带刺的。
楚灿在皇后跟前,选择保持贤惠大度,她微笑道,“白良娣,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白雅然见她还能稳住,也有几分惊讶。
哼,这女人越来越会装了。
皇后不悦的皱眉,“白氏,你是良娣,讲话要注意分寸。”
白雅然赶忙正色道,“妾知错!”
楚灿脸色微露出一丝得意,
只听皇后又道,“还有你,太子妃,你若是一味软弱大度,又岂能服众。”
楚灿脸色陡然一僵,“母后,妾会改正的。”
皇后叹了口气,“若以后到了本宫跟前还要争吵,你们还不如留着点力气,去太子跟前献宠。”
“多谢母后教诲。”
“多谢母后教诲。”
皇后还在不紧不慢的饮茶。
楚灿干脆向殿外的莲儿投去个眼神,莲儿果真慌不择路的闯了进来。
“皇后娘娘!”
她咬了咬牙,喊道,
“奴婢常熹殿侍女莲儿,见过皇后娘娘,奴婢要告发沈侧妃私通,秽乱东宫,罪不容诛!”
众人脸色俱是一变。
惊讶,疑惑,看戏……各种的视线朝沈青拂投了过来。
常熹殿是沈侧妃的住处,她自己的侍女,居然闯进坤宁宫告发她……
真是不可思议。
尤其这罪名还是私通!
沈青拂起身行礼,“母后,妾不曾做过此等秽事,请母后明察。”
她语调平静淡然。
皇后缓了一晌才回过神,还是头一回有人硬闯坤宁宫。
这沈侧妃,泰山崩于前,还面不改色。
倒是有几分稳重。
“大胆奴婢!”
皇后一下皱紧眉头,“未得宣召,岂能私自闯宫,纵你有十分理由又如何!”
莲儿慌了神,赶忙请罪。
“奴婢知道身份卑微,不得入宫,惊扰了皇后娘娘,可奴婢也是心忧殿下跟娘娘,心忧大祁皇室,奴婢是为了国祚夜不能寐啊!”
楚灿有一丝惊讶。
为何沈青拂竟然面不改色,她为何能如此冷静?
难道,她不知道,
私通侍卫是灭族的大罪吗!
楚灿柔声道,“母后,这小侍女是常熹殿伺候沈侧妃的人,她敢于不包庇主子,冲动闯宫,或许是真的有什么证据。”
皇后手中茶杯不轻不重的一放,
磕在案上一声钝响。
“莲儿,你既然说沈侧妃私通,那奸夫又是何人,若你没有证据,本宫倒要治你一个重罪。”
莲儿浑身一颤。
皇后威压过甚,她迫不得已垂着头回答,“皇后娘娘,奴婢不敢撒谎!奴婢千真万确不敢撒谎啊!”
她小心翼翼道,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曾两次看见沈侧妃换上侍卫服,女扮男装去和一名李姓侍卫私通,一次在百花园,一次在汤泉池,她还亲口喊那个李姓侍卫为李兄,兄长……”
这细节竟然披露的如此详尽。
断然不是撒谎就能编造出来,听着的确煞有其事。
白良娣冷笑一声,“沈侧妃,你这身边侍奉的小侍女都看不下去了,你胆子真大啊,竟敢在东宫就与侍卫苟且!”
谢良媛的疑惑大于震惊,“沈侧妃,难道殿下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何你会自甘堕落,跑去和一个侍卫私会?实在令人费解。”
穆良媛不敢说话,
坐直了身,咽了咽口水。
这……她以为今日只是单纯过来给皇后请安的,怎么会,竟赶上这么大的一桩事故啊。
楚灿佯做惊讶,转头看向皇后,“母后,妾想着,沈侧妃可能也是一时糊涂,母后切莫太过动怒,还是从轻发落吧。”
皇后脸色阴沉,“沈侧妃,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青拂眼底依旧温润冷静,语调不紧不慢,“母后,莲儿信口雌黄,砌词诬陷,妾不曾与人私通,妾的确有一身侍卫服,乃是殿下所赐,此事,季侍卫也知晓,可以为妾作证。”
“哦,沈侧妃,你竟敢穿着殿下所赐的衣服,去跟别人苟合?”
白雅然一向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她冷笑道,“这个莲儿把你这两次幽会都描述得这么清晰了,你还说她砌词诬陷?沈侧妃当真是红口白牙,能言善辩啊~”
莲儿慌乱的磕头,“奴婢没有撒谎!”
她说着从袖口里掏出来一枚玉佩,双手呈上,“奴婢心里日夜担忧这件大事,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奴婢心里万分着急,怎敢当面欺瞒皇后娘娘!此乃沈侧妃与人私通的物证,这对双鱼玉佩是有两个的,还有一个就在那个李侍卫身上,实在是抵赖不得的!”
皇后眯着眼一个眼神过去,
崔福泉接过了莲儿手里的玉佩,递到了皇后跟前。
莲儿说着又朝沈青拂叩了个头。
“主子,您千万别怪奴婢没有为您隐瞒,奴婢也是不想看见您一错再错呀!”
沈青拂蹙眉轻叹,
她仿佛在注视一只惹人怜惜的兽物,眼神悲悯圣洁,万般温柔的语调,“莲儿,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今朝这样污蔑我,想必也是受了他人指使,你没办法,我岂会怪你。”我只会杀了你。
皇后手里接过了白色鱼形玉佩。
谢瑾瑜也分外仔细的紧盯着那枚玉佩,她一言不发的盯着,只见那锦鲤的鱼嘴处有个环扣,的确是还有另一枚定情信物……
她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半晌。
她幽幽道,“沈侧妃,人证物证,俱已在此,你已无需抵赖了。你竟然真的做出背叛殿下的事来,太令人失望了。”
皇后冷声道,“沈侧妃,这枚玉佩你又作何解释。”
楚灿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默默盯着沈青拂,眼底尽是张扬跟得意。
沈青拂旋即行礼道,“回母后,这枚玉佩是妾所有,但另一枚玉佩的主人,并不是所谓的李侍卫。”
“主子向来心软善良,今遭才差点吃了大亏啊!”
侍琴抹去眼泪,朝太子殿下磕头,“殿下,主子宁死都不愿受这不白之冤,还请殿下明察秋毫之末,彻查莲儿背后之人,还以公道!”
说罢,又是一声重重的叩头。
沈青拂心疼的赶忙将她扶起,泪珠在眼眶中将落未落,她嗓音疲倦又含着不忍,“殿下……莲儿已被处死,妾不忍心再造杀孽,还是到此为止吧。”
宁玄礼心中一紧。
阿拂,永远这么善良。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还在为别人考虑。
他立刻沉声吩咐道,“长晖,派人去搜查侍女莲儿的房间,所有与她交涉过的人,通通盘问一遍,若有吞吐不肯说真话的,即刻发落慎刑司,严刑拷问。”
“属下领命!”
季长晖领了旨意便退下了。
楚灿瞳孔猛然微缩,莲儿已死,死无对证,何况,她早已安排好了假的证据放在了莲儿的房间,应该是查不到她身上的……
她缓慢松下口气,又佯笑道,“殿下,今日沈妹妹也受惊了,妾就在库房寻一把和田玉如意,送给沈妹妹压惊吧。”
宁玄礼只是淡淡的嗯了声,
没有其他回应。
沈青拂严谨行礼,嗓音还是沙哑,“姐姐,玉如意过于贵重,妾不敢妄自收下,既然今日只是误会一场,就让误会终止于此吧。”
楚灿强行挤出一个微笑,“好,那就依妹妹的。”
她继而对宁玄礼道,“殿下,母后今日头风发作,妾这就去侍疾。”
宁玄礼略一摆手,“不必。”
想来,母后应当听得一清二楚,他也是时候跟母后有个交代。
“孤亲自侍疾,你们全部退下。”
“是,妾告退。”
“妾告退。”
坤宁宫终于安静下来。
宁玄礼慢条斯理把玩着手里的这对双鱼玉佩,跟着单手收进袖中。
他旋即走进内殿,行礼,“给母后请安。”
皇后一脸不悦。
单手拄着头,想说话,又不知该如何说,从何说起。
半晌,
她淡淡问道,
“太子,你是何时,竟染上了你大皇兄荒唐纵欲的毛病?”
“是儿臣有错。”
“是吗?或许吧。”
皇后不置可否,“今日这事,无非就两个结论,若不是沈侧妃媚惑君上,就是太子你纵情荒唐。既然今日你已当着东宫这么多人,亲自认下了荒唐的罪名,本宫也无谓与你再做争辩。”
“母后英明。”
皇后拧起了眉头,“不过,本宫要切切实实的问一句实话,此刻,只有我们母子二人,太子大可跟本宫实话实说。”
宁玄礼微笑,“母后想问什么就问,儿臣必定知无不答。”
“那好,本宫问你。”
皇后沉声问道,“究竟是不是沈侧妃勾引的你,她到底是不是个狐媚的。”
她纵然觉得沈侧妃向来是个乖巧懂事的。
但这件事上,她是了解太子的,太子行事一丝不苟,怎会如此荒唐。
宁玄礼低低的笑了一声,“母后不是都听见了吗,一切都如儿臣所言,沈侧妃年纪轻,哪里懂得这些,此等隐私之事,应当不用儿臣再与母后重复一遭了吧。”
皇后略有气结。
“难怪沈侧妃如此维护太子,坚决不肯说出那另一半玉佩的主人是何人。”
她重重按了一下眉心,“太子殿下,你行事一向严谨克制,如此出格之事,有过一遭也就罢了,日后不要再有。”
“母后教诲的是。”
宁玄礼说着便已起身,“儿臣尚有政务要处理,母后的头风病,还是传太医来看看为好。”
“慢着。”
皇后登时脸色一变,“依本宫看来,近日,太子就先不要宣召沈侧妃伴驾了。”
常熹殿。
浴池荡开一圈圈涟漪,沈青拂裹上浴巾,从水里踏出,纤细白皙的脚腕还有莹莹水珠。
侍琴不禁望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身材,红了脸。
主子这身材,女子看了都沉醉,
更不要说太子殿下了。
“主子,奴婢把珍珠养颜膏拿过来了,还有您常用的玉容膏。”
这些珍珠养颜膏,还是宁玄礼送的。
沈青拂在同样是他送的珍稀药材里面挑了几样,如雪莲人参等等,一并加进了玉容膏里,敷在身上更加白皙。
涂了这些膏后,
她身上泛着盈透的光泽。
软榻上,她半眯着眼,任由侍琴给她做指甲,凤仙花和木槿花调的汁子,染在指甲上格外好看,再添上一朵小巧的丹桂。
“太子殿下送来的那些养颜膏,你们全数分了去,我一个人哪用得完这许多。”
“主子,这怎么行,殿下送的那可都是御赐的,进贡来的,稀罕着呢,奴婢们怎么敢用啊。”
沈青拂睁开眸,毫不在意,“我说行就行。”
“你们都听好,咱们女人要爱惜自己,女不为悦己者容,女要为自悦而容,可晓得?”
侍琴似懂非懂,“奴婢晓得了。”
侍棋噗嗤一声笑,“主子,这哪个宫里的侍女都没咱们常熹殿过得滋润。”除了可以用御赐的养颜膏,前些日子太子殿下还赐了半年的月俸,足够她们平日花销了。
常熹殿。
太子殿下改的名字。
沈青拂还有点不习惯这个新的殿名,听起来略像供菩萨的庙,还是香火常盛的那种,当着宁玄礼的面,她也只得违心的说喜欢。
哪天她非得逼着宁玄礼也要违心说喜欢。
侍书进来禀告,“主子。”
“咱们放在芳华殿的眼线来报,元侧妃给萧良娣那儿放了眼线,并给杜奉仪送去了黄金以作拉拢。”
“知道了。”
沈青拂略勾了一下红唇,“侍书的手艺最好,明日要帮我上个憔悴的妆。”
侍书会心一笑,“奴婢明白。”
……
翌日,芳华殿。
楚灿端坐,眼底没什么情绪。
“诸位姐妹都是头一天入东宫,若有不习惯之处,尽管跟我说,我自会为你们安排。”
她手里已有太子妃金册,
自是可以代执太子妃之权。
萧良娣脸上尽是不屑,“元侧妃姐姐,如今已经算是半个太子妃了,东宫后院事务繁杂,姐姐可要掌好金册啊,金册重得很。”
白良娣偷笑一声,借着饮茶的动作遮掩笑意。
穆良媛感激的看着楚灿,行礼,“妹妹家世不高,能得皇后青眼,皆因家父是骠骑大将军手下的守将,妹妹实在要感谢元姐姐。”
楚灿眼里淡漠,随意嗯了声。
“不要动辄行礼了,大家同为姐妹,不必拘束。”
“是。”
正说着,沈青拂姗姗来迟。
“给姐姐请安。”
“起来,坐吧。”
楚灿戏谑的眼神掠过她,淡笑,“沈侧妃昨夜没睡好吧,难怪今日会来迟了。”
沈青拂失魂落魄,自嘲似的扯动了一下嘴角,“让姐姐见笑了。”
她白皙的脸上,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憔悴失落,连眼睛都是肿的,黯然神伤,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看上去就知道她一夜未睡。
这样憔悴也盖不住她的容貌。
萧良娣向来自负貌美,少见的惊讶了一下。
楚灿同情的目光看了眼沈青拂,微笑,“今日诸位姐妹已互相见过了,太子殿下政务繁忙,日后也有相见之机,不急一时。”
“是。”
谢良媛的脸上似有失落,稍纵即逝。
陆昭训只顾着吃藕粉桂花糖糕,也不抬头看人。
杜奉仪不说话,一直缄默。
楚灿继而道,“前些日子,我手抄了女论语一书,颇有心得。皇后娘娘又向来都喜欢人品贵重的女子,诸位姐妹不如也回宫抄录一份女论语,明日呈送上来。”
萧良娣脸色微变。
这还没正式当上太子妃呢,就要立威了。
白良娣心直口快,“元姐姐,您深得皇后娘娘喜欢,我们就不跟着掺和了,手抄女论语这样的事,还是只有姐姐才配得上。”
她竟当众反驳。
楚灿不悦的扫了她一眼。
沈青拂人畜无害的眨了眨眼,“白良娣,太子妃的意思,也是为了我们好啊。”
白良娣脸色变了又变。
太子妃!
这沈侧妃竟然称呼楚灿为太子妃!
楚灿微笑,语调顺畅,“我手持太子妃金册,自要为皇后娘娘分忧,诸位姐妹,莫不是要否定皇后娘娘吧?”
萧良娣哟了声,“元侧妃姐姐真是深得人心啊。”
她咬了咬牙,哼,太子妃,什么太子妃,还没行册封礼呢,就算不上太子妃!
杜奉仪若有所思,并未说话。
只听楚灿道,“今日就这样吧,你们都退下。”
“妾告退。”
……
数日过后,太子殿下都未曾进过后院。
这些新人他谁也没见,只在乾清殿处理政务。
萧良娣已派人去了数趟,邀太子殿下用膳,太子也不曾应允。
“主子,芳华殿的眼线来报,说萧良娣一直想请殿下过去用膳,目的是为了对元侧妃有所动作,元侧妃知晓此事,心中已有防备。”
侍琴递上鱼食,“不过萧良娣卡在了第一步,殿下一直没应允她。”
沈青拂一边喂鱼,一边拿支鱼竿往水缸里搅了搅,这下,鱼池活泛多了。
她微笑,“既然如此,那我帮她一把好了。”
乾清殿。
沈青拂递上一个食盒,“季侍卫,这是我为殿下做的人参茶,劳你送进去,我就不叨扰殿下了。”
“属下明白。”
季长晖转身入殿呈上食盒,“殿下,这是沈侧妃着属下转送给您的人参茶,她说不叨扰殿下了,眼下人已经走了。”
宁玄礼皱眉,“叫她回来。”
“……呃,是!”
季长晖又匆匆赶出去,当太子殿下的侍卫太难了。
“沈侧妃,请留步!太子殿下请您回去呢。”
沈青拂意外的转过身,旋即点了点头,“哦,是吗?那我这就回乾清殿。”
她一身鹅黄色绣芙蓉花裙衫,步态轻盈,进了殿内。
宁玄礼记得她这身衣裳是当日在百花园穿得那件,不自知的勾起了唇角,“跑得这样快,都不想见孤吗。”
沈青拂从容的走到他身侧,
“只是送一碗茶罢了,殿下政事繁忙,妾不愿叨扰。”
他视线落在她新作的指甲上,“你这双手生得纤长白嫩,已是足够漂亮了,怎么还配上这样的指甲,倒是好看。”
沈青拂笑了笑,“殿下的墨用完了,妾给殿下研墨吧。”
那双手扶着墨条,一点一点的研磨。
格外好看。
宁玄礼看了好一会,才垂眸接着批折子。
未过多时,季长晖又进来请示,“殿下,萧良娣想请您于午时往永安殿一同用膳,您要去吗?”
“孤没空,不去。”
宁玄礼只埋头批折子,“她是不嫌絮叨得慌吗,每日都让人过来问。”
一旁研墨的沈青拂却叹了声,“哎,妾听闻萧良娣为了讨殿下高兴,一直在忙着研究新菜式,听说那白玉蹄花清脆酸甜,咬一口都要回味无穷,花胶蟹爪羹,甘美异常,还有一味素锦莲藕,佐上时节下最鲜嫩的笋尖尖,更是清香好滋味了,殿下,您就不馋吗?”
“孤看是你馋了才对。”
宁玄礼瞟她一眼,“忙活这么久,才研出这点墨来。正事不好好干,光想着吃。”
沈青拂扁扁嘴,“妾手都酸了。”
宁玄礼捏过她的手,替她揉了揉,语调平淡的回了季长晖,“既然沈侧妃提起,孤就去了也罢,着萧氏好好备着,孤和沈侧妃同去。”
“属下明白。”
季长晖赶忙回了萧良娣身边的杨柳,“殿下同意了,午时便会过去。”
杨柳大喜,“奴婢这就去回主子,多谢季侍卫。”
她说完激动的就跑了。
季长晖哽住,他还没说完呢,怎么跑得这么快啊,他还没说,沈侧妃也会跟殿下一块过去啊。
巳正时分。
书案上几尺高的奏折可算是批的差不多了。
沈青拂看了眼窗外的阳光,已经到巳正了啊,也是时候了。
“殿下,妾记得永安殿那附近还有一座凉亭,正适合下棋,殿下要不要跟妾下两盘?”
宁玄礼捏了捏她的手,“阿拂今日这么勤快给孤磨墨,叫孤怎么回绝。”
“那就谢过殿下啦。”沈青拂笑着贴近男人的侧脸,亲了一下。
宁玄礼耳畔陡然泛红,跟着墨眸染上一点欲色,他倾身,她却利落的旋身躲了开,鹅黄色的长裙在空中转了个圈。
“走嘛,殿下,下棋去。”
她摇晃着手里的团扇,遮住唇间笑意,那双眼分明慧黠,又很快变得纯净清冷。
宁玄礼视线难以移开。
……
永安殿,附近凉亭。
冷暖玉棋子触手生温,黑白对弈,各占棋局一半,难分胜负。
本是打算多下几盘,岂料这一盘下得都如此之久。
宁玄礼很有兴致,能跟他杀得有来有回的人不多,棋局的趣味就在于,破招,解招,拆招,可若是无棋艺相当之人对弈,对个几回合便被杀退,又何来交手的乐趣。
“阿拂棋艺不错。”
“妾只为了赢,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说着落下一棋,看似自杀的一步,却逼迫他被迫入局,也要跟着被吃掉一大片子。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哪里算得上高明。”
“以身为棋,要的是气魄,跟胆量。”
她的棋似乎有起死回生之势,隐透出一种宁为玉碎的架势。
宁玄礼淡淡一笑,“阿拂怎么知道,孤就一定会输给你呢。”他说着也落下一子,锋芒毕露。
沈青拂不紧不慢的跟着下。
随即,捏起一颗他的白棋子,慢慢把玩,“妾不止想赢棋……”
宁玄礼挑眉,“还想赢什么?”
她拉过他的手,把棋子按在他手心,“妾还想赢殿下的心。”
宁玄礼陡然怔住。
冷暖玉棋子的温度,岂能比上她手的温度,她继续拢着他的手,带他捏住白棋落在棋盘上,这一步,走错歧路,一子错,满盘输。
她佯装惊讶,“哎呀,殿下,你输了呢。”
宁玄礼眸色晦暗不明,翻涌起波澜,抱着她坐在棋桌之上,“阿拂这样下棋,对孤公平么?”
沈青拂慢悠悠哦了声,“那不然,殿下罚我?”
他抱住她腰身的手逐渐收紧了力道,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她的嘴唇,有点疼,更多的是麻。
“一会儿回乾清殿。”他嗓音哑感。
沈青拂被他拥着,她头搭在他肩膀上,目光却看向天空,太阳正挂在正中央的位置,已是午时了,她红唇的弧度轻轻一勾。
午时。
永安殿,走廊上。
萧沉玉等候楚灿的到来,见她果然应约,心中不免浮上逞意。
“元侧妃姐姐安好。”
楚灿冷淡的望着她,“萧良娣,你派人找我何事。”
“妾听闻姐姐的命格跟殿下相克,妾于坊间寻了一位高人,可以更改命格,姐姐不如一试?”
萧沉玉笑里都是嘲意,“也免得姐姐日夜为此事忧心了。”
楚灿无动于衷。
萧沉玉有些惊讶,她居然不生气?
她咬了咬牙,继续激她,“姐姐自己命格不详也就罢了,若是日后冲撞了殿下,可怎生是好?”
楚灿话音平静,“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萧沉玉有些急迫,午时已经到了,殿下马上就会从走廊上出现,她必须激怒楚灿才行。
她也就不跟她客气了,“姐姐,我大祁可没有不祥之人能做国母的,你也不想想,你这样的人,配吗?”
“你!”
楚灿脸色微变,一下扬起手。
这一巴掌就要打在萧良娣脸上。
萧沉玉惧怕似的后退一步,只要楚灿动了手,就会恰好被太子殿下看见,她惧色中藏下一丝得逞的笑意。
然而,令她意料之外的是,楚灿这一巴掌却没有打下来,而是停在了空中。
楚灿轻蔑一笑,“你请了殿下午时前往永安殿用膳,以为我不知道?”
萧沉玉脸色一变。
楚灿压低声音,“萧良娣,我会让你知道,自作聪明的下场。”
她说着这只手反扣住萧沉玉的手,径直带着她的两只手按在自己脖子上,使劲掐住,楚灿大惊失色,顿时无法呼吸了一般。
“萧良娣,你,你要做什么……”
乾清殿。
楚灿亲自带人过来,她特意改画了一个别致的妆容,眉尾往下蹙着,像是颇有忧愁一般惹眼。
她才病愈,只要卖个乖,
想来宁玄礼也不会太跟她计较。
她只盼宁玄礼能见她,听她解释。
“季侍卫,殿下午膳没进多少,我做了几道殿下爱吃的膳食,烦请你通传一声,我在此等候。”
季长晖应下,“请元侧妃稍候。”
楚灿略略点头,心里再焦急,脸上也不能被人看出来,她不相信宁玄礼不见她,此时的他,明明是最在意她的。
就算她确实记错了他的生辰,那又如何。
她只是一时疏忽罢了。
只要他肯见她,一切都好说。
不多时,季长晖出来,面色尴尬,硬着头皮道,“元侧妃主子,殿下这会儿忙着批公文,没空见您,您还是先回去吧。”
楚灿狠狠的僵住。
她攥着锦帕的手越收越紧,他,竟不见她?
宁玄礼,你已伤我一世,而今,我不过伤你一回罢了。
你竟连见都不见!
楚灿缓了一会才柔声道,“我知道了,那这些膳食,就麻烦季侍卫呈送给殿下吧。”
“侧妃放心,属下会办妥的。”
离了乾清殿,
楚灿魂不守舍,上一世她在东宫受宠三年,还未曾被宁玄礼冷待,这一次的意外,还需要她再想办法重新拢住宁玄礼的心。
呵,宁玄礼,不过是记错了你的生辰而已,
你若真的对我如此真心,上一世你我之间又岂会惨淡收场!
惜玉犹豫着说道,“主子,奴婢是听库房的人说的,沈侧妃要给殿下提前备贺礼,这会不会是沈侧妃故意让人去的,离殿下的生辰还有一月,她这么着急干什么。”
楚灿轻蔑一笑,“沈侧妃爱重殿下,提前一月备下贺礼又有何稀奇?”
真正动心的人,才会是永恒的输家。
沈青拂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提前一月就开始操心宁玄礼的寿礼,真是傻子。
上一世,这个沈侧妃根本不得宠,很快就病死了,无论她做什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怜香小心翼翼的提议,“主子,太子殿下只是眼下不肯见您,您切莫忧心,待到太子殿下寿辰那日,您好好做准备照样能博得殿下欢心。咱们整个东宫都晓得,您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只要过去这段时日就好了。”
楚灿不禁点了一下头。
没错,她是宁玄礼的初恋,
有什么比年少情谊更珍贵的呢。
在宁玄礼心中,这个东宫,只有她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楚灿吩咐道,“写封家书送给父亲,就说我要懂变戏法的人进东宫,为太子表演,让他找个戏班子来,要新鲜好看的才行。”
怜香会意,“奴婢这就去。”
-
百花园,偏殿。
这里原是做观星台的,只是修到一半便停了,留下一半的殿宇,位置也偏僻,在百花园的附近。
石桌上摆着一壶烈酒。
宁玄礼捏着酒杯,指节都有些发白,他抿着酒,一口接着一口的饮。
他本想带楚灿在今日晚上过来的,这个地方,最适合看星星了。可惜,她不要这个机会。
宁玄礼连续喝了好几杯酒,心头的滞闷才舒缓一点。
那时,是他十四岁那年,他被父皇责罚,留在宫中的佛堂修身养性,骠骑大将军的女儿楚灿才十二岁,蹦跶着进来,她是跟随父亲一同进宫的,手里还拿着一根糖葫芦,递到他跟前,管他喊小哥哥。那数月之间,他见了她几面,她活像个小太阳,明媚活泼。
在那之后,他们就相识相知。
楚灿曾笑容灿烂的对他说,太子殿下,我来做你的太子妃呀,你答不答应?
……
灿灿,你进东宫,到底是为了孤,
还是为了当这个太子妃。
宁玄礼又饮下几杯酒,他讥诮的扯了下薄唇,蓦然将酒壶扔到一旁,他怎会因为一个女人,这样心神不定。
这不是他这个太子应该做的事。
他强迫自己清醒,微醺的墨眸里逐渐恢复一片清明。
彼时,百花园的方向传来说话声——
“主子,您慢点,奴婢要跟不上您了!”
“咱们跟着主子,都捉了半日了,才捉到这十几只蝴蝶,等下就黄昏了,还是得快些回去呢。”
“回去这么早做什么,主子好不容易有兴致!”
“是啊,这两天主子总恹恹的,好容易今个儿出来走动。”
侍琴跟侍画一个抱着玻璃瓶,一个提着一篮鲜花,在木槿花丛里跟在沈青拂后头。
沈青拂一身鹅黄色绣芙蓉花裙衫,穿梭在木槿花丛处,她眼眸亮晶晶的,看见一只蝴蝶便浮现喜色,“嘘,小声点,不然它要跑掉了。”
两人赶忙噤声。
沈青拂一挥团扇,捉到一只蝴蝶,“啊哈,捉住你了!”
“侍琴,来!装进去!”
“主子好身法!”
一只彩色蝴蝶轻盈的飞入玻璃瓶。
沈青拂感叹,“哎,可真漂亮,就是不知道能养活几天。”
侍琴笑道,“主子不怕,大不了到时候都放生就是了,让这些蝴蝶呀,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侍画也跟着附和,“是呀,主子,奴婢采了不少鲜花呢,这些蝴蝶好养。”
沈青拂脸上还挂着笑意,骤然哎呦了一声,眉头蹙起,“哎哟,好像被什么小虫子咬到了。”
宁玄礼皱眉,“……”
怎么这样不小心。
继而听道,
“啊,咬到主子哪里了?”
“这……似乎在背上。”
沈青拂嘟囔着,“这里花草繁多,难怪会有小虫子。早知道会挨咬就不出来了。”
“奴婢瞧着前面有座偏殿,主子,咱们先去那儿吧,奴婢给您涂药。”
“好。”
偏殿看着是两间室,打扫得很干净,里面有一张床榻,一扇屏风,屏风挡在另一侧的入口处。
沈青拂解下衣裙,露出光洁白皙的背部,半趴在榻上,长发垂在她肩头,衬得她肤色更为白皙。
“主子,这亵衣您怕是也要解下来。”
“……”
沈青拂犹豫了一下,“也罢,此地这样偏僻,想来也不会有人过来。”
女子轻柔的声音就在屏风后响起,“好了,脱干净了,帮我涂药吧。”
宁玄礼,“……”
他墨眸幽深,酒意过浓,此刻似乎染上一丝莫名的颜色。而隔壁那儿熟悉的鲜花气息却像钩子一样,往他鼻息里钻去,他闭了闭眼,脑中有弦在越绷越紧。
“主子,这应当是白粉虫咬的,您背上有两处呢。”
“这种小虫子咬了以后,不仅会疼,还会留下小片红斑,得多涂点药,不然这伤处周围的肌肤都要遭殃,到时候就变成大片红斑了。”
“主子,侍画见多识广,咱们还是听她的吧。”
“奴婢带的药不多……得回去拿。”
“那侍琴你陪着侍画一块回去,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着你们。”
“主子放心,奴婢很快回来。”
一阵脚步声渐去,屏风后只剩下女子淡薄的呼吸声,明明只是寻常的一呼一吸罢了,却在宁玄礼耳里,好像带着颤音一样。
他一下捏紧了酒杯。
只听那屏风后又传来女子娇柔的哼唧声,“嘶,真疼……”
真不老实。
他略一发力,指中酒杯一下断开两半。
屏风后面,软榻之上,沈青拂半趴着,鹅黄色衣裙堪堪遮住她的双腿,往上是耀眼的白皙,那玉背上两处红斑,显得尤为刺眼。那篮各色都有的鲜花掩住了她半张面容,只露出红唇一侧,不时忍耐着咬住下唇,默默忍疼。
她似乎想转移注意力,抬指数着玻璃瓶中的蝴蝶,
一,二,三……
她默念的声音像咒语一般砸进他耳底。
数什么数。
宁玄礼抬脚走近,脚步声引起了她的注意,沈青拂意外的歪过头望过去,“侍琴,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有回应。
沈青拂愣了一下,只听那平稳的脚步声又近了。
“你……你是何人?”
依旧没有回应。
她警惕的抱起了自己的衣裙,在他眼里就像是灵巧的猫一样。
宁玄礼含着几分酒醉的声音更为冷冽,“你又是何人。”
“我,我乃太子侧妃,你不准进来。”
脚步声却并未随着她的命令声停下,反而离她愈来愈近。
“你再走一步试试!”
她的声音更像强弩之末的狐假虎威,“太子殿下最宠我了,你敢进来,小心殿下治你大罪!”
不料那男人却是一声低沉的哑笑,“太子不是最宠元侧妃么,她身边有的是人伺候,不像你,孤零零一个,没一点受宠的样子。”
“你!”
沈青拂气结,声音发颤,“我以太子侧妃的名义命令你,速速退下!”
“哦,倘若我非要进来不可呢?”
他声音有明显的戏谑,气定神闲,“太子侧妃是个什么滋味,我恰好还没尝过。”
说着,迈步踏入。
沈青拂只看见一角墨色衣摆,惊慌失措的捂上了眼睛,她吓得抱住自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连捂眼的动作都像掩耳盗铃,“今日你若敢进来,便是非死不可!”
她明显是怕极了。
一边哆嗦着,一边往榻里躲。
就像那天的梦里。
“被外人看见你这副光景,想来也应当是侧妃先死。”
宁玄礼克制的眼底泛起失控的欲色,声音哑感,“要死也是你先死在我前面。”他跟着单膝跪在榻上,倾身覆在她身前,“不过侧妃可以放心,你若先死了,我必定随你而去,也不枉今宵一场。”
楚灿冷淡的瞥她一眼,“白良娣,你什么意思。”
白雅然昂着头,分外骄傲,“妾还能有什么意思呀,妾的意思,元侧妃应当明白得很。这几日,不都是您陪着太子殿下吗?”
楚灿默不作声。
昨晚宁玄礼从她这儿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第二天就病了。
她问过季长晖,季侍卫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雅然不乏讽意的一笑,“元侧妃,殿下从你的芳华殿出去之后就病了,看来传言非虚,你果真克殿下,照妾的意思,你还是静修比较好,免得以后又把太子殿下给克病了。”
“你!”
楚灿脸色陡然难看起来。
其他人倒是不敢吱声,唯有这个白良娣。
她很快强压下怒意,微笑,“诸位姐妹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今日是白良娣出言侮辱我,可不是我故意找她的麻烦。”
宁玄礼已为她禁足萧良娣。
摆明了是向着她的。
她手里又有太子妃金册,惩处一个出言不逊的良娣,算不上什么。
“来人,掌嘴。”
白雅然顿时脸色一变,“你敢!”
楚灿哼了声,“白良娣,东宫自有东宫的规矩,你身为良娣,对我出言不逊,若我不当众惩处,岂能服众,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对手持金册的太子侧妃口出狂言了。”
白雅然依然高傲的昂着头,“妾不过就事论事,元侧妃你心胸狭窄,容不下妾罢了。”
“你还敢强词夺理!”楚灿一下冷了脸,也不跟她废话了,“来人,掌嘴三十!”
怜香跟惜玉扭压下白良娣。
白雅然被迫跪在地上,咬牙切齿,“我怎么说也是太子良娣,元侧妃岂能私自用刑!”
“你也知道你是太子良娣,身为良娣,不懂规矩,不敬侧妃,我自要好好教一下你。”
楚灿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必要立威,谅以后也没人再敢对她不敬,“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诸位姐妹都看着就是。”
杜奉仪稍显惊讶,一闪而逝。
谢良媛拧起了眉头,别开脸去,不愿看。
“啊!”
白雅然被打的惨叫一声。
执掌掴之刑的内侍不敢放水,怕得罪了未来的太子妃,所以下手颇重,还没到十下,白良娣脸上已是红肿,嘴角渗血。
沈青拂微微颤抖着,不忍道,“姐姐,白良娣的嘴都流血了,再打下去……怕是不好。”
楚灿心中冷笑。
沈侧妃还真是过分善良。
像她这样一味的单纯仁善,跟上一世的自己有何不同?在这宫里早晚都会出局。
“沈侧妃,你是在为她求情,还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妾不敢……”
沈青拂忧心道,“妾也是为了姐姐考虑,不逾几日就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菊宴了,若被皇后娘娘看到白良娣面容有伤,恐怕会影响姐姐的声誉。”
白雅然不屑一顾,“沈侧妃,你倒是挺会为元侧妃考虑。”
她嘴角淌血依然不肯低头,“今日这刑,我受了。”楚灿,你等着,这些嘴巴子,我早晚还回来。
楚灿呵了声,“接着打。”
“是,太子妃……”
“啪!”
“啊!”
掌嘴三十后,白雅然的脸颊已高高肿起,她没忍住脸上挂泪,捂上自己又疼又烫的脸,狠狠的抹掉泪水。
“白良娣,这是我赏给你的。”
楚灿语调顺畅,“区区三十下而已,望你敬受。”
她跟着起身,“我还要去御花园准备赏菊宴,你们都退下。”
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赶忙离了芳华殿。
沈青拂俯身扶起白良娣,递给她一方丝帕,“脸上这些伤还是要涂点药才是,你用这个遮住脸吧,就不会被旁人看见了。”
白雅然一下打掉了丝帕,“不用你管。”
沈青拂微蹙眉头,关切道,“到了皇后娘娘赏菊宴那日,若是你的脸还没好,不如涂点脂粉上去,也好盖住。”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白雅然哼笑了声,“你处处为元侧妃考虑,就因为你爱屋及乌,呵,你怕皇后看见我的脸,对元侧妃动怒嘛,我偏要告知皇后。”
“妹妹误会我了。”
沈青拂眼神柔软,耐心的解释道,“女子面容最为重要,我也是不想妹妹在皇后娘娘跟前难堪。”
白雅然愣了愣,半晌,才吐出一句,“宫里怎么会有你这么单纯的人。”
不过这个单纯的沈侧妃,
今日倒是提醒了她,她怎么没想到还有皇后娘娘呢。
“哼,元侧妃对我下重手,我才不会放过她,你别以为你一两句好话,就能劝我饶了她,我就偏要去皇后跟前告状,且等着瞧吧!”
她说罢便气冲冲的走了。
沈青拂的目光瞬间敛起所有暖意,红唇的弧度微微一勾。
……
乾清殿。
皇后匆匆赶来,眉头皱紧,“本宫听闻太子病了,眼下如何了?”
季长晖答道,“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服了药,已经退热了。”
“什么,果真还发热了。”
皇后虽然严苛,但也就太子这么一个儿子,心中难免担忧,眉头皱得更紧了,“带本宫去见太子。”
“是。”
季长晖引皇后到了乾清殿内室。
太子殿下就躺在软榻上,他极少有恹恹的神色,薄唇也略有泛白,俯身施礼,“给母后请安。”
“都病了还请什么安哪。”
皇后抬手抚上太子的额头,确实不热了,她心中稍微松快了点,“本宫听说,太子从元侧妃宫里出来就病了,是否是元侧妃冲撞啊。”
宁玄礼皱眉,“岂会。”
“本宫知道,太子一向是不信相士之言的。”
皇后叹气,“可本宫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大祁,更是只有你这么一位储君,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啊。”
“母后多虑了。”
宁玄礼回绝得很快,“儿臣病因,与元侧妃命格之说,绝无干系。”
皇后哦了声,“太子一向身强体健,如今骤病,不是因为元侧妃,那是因为什么病了呢。”
“……”
宁玄礼沉默了一会。
他平淡道,“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儿臣从芳华殿出来吹了凉风,这才病的,只是巧合而已。”
皇后若有所思。
缓慢道,“命格之说虽不可全信,可本宫心里,到底还是有个疑影儿。”
宁玄礼问道,“母后近来忙于礼佛,怎会知晓儿臣骤病的事。”
“新入东宫的白良娣过来请安,本宫见她脸上有伤,便问了问,原是元侧妃打的,妃嫔间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
皇后并不为了掌掴之事,
而是为了太子骤病之事,过来乾清殿,“还是听她说,因她说了一句,元侧妃与你命格相克,所以太子才病的,本宫不能不担忧啊。”
“儿臣无事,母后可以放心了。”
宁玄礼眸色渐深,慢慢摩挲着手中的扳指。
……
“主子,奴婢过去乾清殿看了一眼,皇后娘娘的轿辇已经离开了。”
侍琴进来禀告。
沈青拂放下手里的书,微笑,“接下来,你可以去永安殿传一声了。”
“奴婢明白。”
永安殿。
芷兰急匆匆的跑进来,“主子!”
“奴婢听闻皇后娘娘去了乾清殿,这会儿已经回坤宁宫了。”
“当真?”
白雅然神色紧张起来。
芷兰点头,“真着呢,奴婢是听一个眼熟的侍女,跟咱们殿的小内侍聊天的时候听见的。本以为皇后娘娘听了您的哭诉,会去找元侧妃的,不料却是去了乾清殿看望太子殿下……想来现在,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是您在皇后娘娘跟前告了元侧妃的状。主子,咱们怎么办啊!”
“慌什么。”
白雅然尽快冷静下来,“芷兰,过来打我。”
芷兰懵了,“啊?”
“主子,您这脸受了掌掴之刑,已经很疼了……”
“还不够。”
白雅然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冷笑,“我就要让太子殿下知道,他心中的太子妃人选,是个什么恶毒的货色。”
“打就是了。”
“……是。”
到了夜间,亥时初。
太子殿下的轿辇便到了永安殿。
“拜见太子殿下。”
白雅然一直低着头。
宁玄礼并不看她,开门见山,“白良娣,你去坤宁宫见了母后吗?”
“妾是去给母后请安了。”
“你是去请安,还是去挑拨,你心中有数。”太子殿下的声音冷沉。
白雅然这才抬起头来,“妾挑拨什么了?”
她一直都是高傲纵容的性子,当即站起了身,迎面对上太子的眼神,“妾乃高门贵女,不屑挑拨。”
她这脸已肿成包子样,两边面颊不仅红肿,更是泛着深重的青紫,脸上掌印明显,尚有淤血。
嘴角已经开裂,显然是渗过血。
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你这脸……”
宁玄礼眉头拧紧,“怎么回事。”
白雅然仰着头,“妾听闻殿下从芳华殿出来便病了,便当众说了,是元侧妃的命格与殿下相克,是她克了殿下,所以殿下才病了,元侧妃认为妾对她不敬,故而赏了妾掌嘴三十。事实便是如此,妾所说尽皆属实。殿下若是不信,可以随意问芳华殿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人说出第二句虚言。”
掌嘴三十,怎么也打不成这样。
除非是特别下了重手。
宁玄礼拧紧的眉头如何都松不开,吩咐道,“长晖,传太医,给白良娣看看。”
“属下立刻去请太医。”
白雅然心中浮上喜色,“多谢殿下。”
“你好好养伤吧,以后不要对元侧妃出言不敬。”
“……妾知道了。”
望着太子殿下的轿辇离去,
白雅然才缓缓回神,吩咐了一声,“元侧妃命格与殿下相克,东宫本就应该人尽皆知。芷兰,你去打赏几个小侍女,让她们出去好好宣扬宣扬。”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办。”
……
乾清殿。
季长晖禀报,“殿下,您吩咐属下去找珍嬷嬷带进东宫,属下已将人带来了,现下就在殿外候着呢。”
“快请进来。”
“是。”季长晖应下,
珍嬷嬷便被带了进来,已近花甲之年的老嬷嬷,风采不减当年,虽然华发已生,却难掩身上的高贵气度。
珍嬷嬷一丝不苟的行礼,“老身见过太子殿下。”
“珍嬷嬷请起。”
宁玄礼微笑,“您本就是侍奉过母后的长辈,以后见了孤不必行大礼。”
“回太子殿下,老身如今虽已归乡,宫里的规矩却不能忘。”珍嬷嬷言语严谨,“承蒙太子殿下记挂,不知殿下传召,可有用到老身之处?”
“孤有意请珍嬷嬷回宫,辅助元侧妃料理东宫事务。”
宁玄礼继而道,“嬷嬷不要误以为元侧妃无能,是她年岁尚小,仍需历练,您又是宫里积年的老嬷嬷了,人品贵重,德行显贵,有你在元侧妃身边提点教导,孤会放心许多。”
珍嬷嬷俯身行礼,“回殿下,奴婢实在年老,恐难当大任。”
“孤是真心实意要请嬷嬷辅助元侧妃。”
宁玄礼吩咐道,“长晖,赏赐拿上来。”
“是,殿下。”说着就拿上了一张案,满案上尽是金元宝,足有百两之重。
珍嬷嬷面露讶色,连忙道,“殿下折煞奴婢了,奴婢惶恐。愿为殿下效绵薄之力。”
宁玄礼颔首,“甚好。”
……
“你们听说了吗,太子殿下病了,都是让元侧妃给克的!”
“可不是嘛,殿下晚上才从芳华殿出来,第二天就病了!”
“元侧妃跟殿下命格相克,想不到竟是真事!”
宫中流言四起,
殿角处围着几个小侍女,小内侍,凑到一块小声议论,一开始只有几个人,后面越聚越多,流言越传越热闹。
顺理成章的传到了太子殿下耳中。
宁玄礼面色阴沉,“大胆!”
当即下了命令,“那几个奴才岂敢妄议侧妃,带下去,一律廷杖二十,传所有奴才过去观刑!”
季长晖领命,“属下即刻去办。”
太子殿下肃清宫内流言,
下了命令,宫中再有敢妄议元侧妃者,一律自领廷杖。
这么沸沸扬扬的事,很快被镇压下来。
一时间群响毕绝。
宁玄礼脸上微愠,批折子也批得飞快,一折扔完下一折。
沈青拂一边研墨,一边掉下泪珠,撇了撇嘴,“殿下,都是妾不好,妾不该跟殿下贪玩,竟让姐姐遭此非议,真是无妄之灾……”
芳华殿。
楚灿就这样枯坐着,眼里无神。
她已坐了整整五个时辰,只盯着烛台上那截燃到尾部的蜡烛,一滴一滴烛泪滑落,红得耀眼灼目。
宁玄礼已经走了五个时辰了。
呵,看来是宿在绽昙殿了。
“主子,已经寅时初了,您快安寝吧。”怜香心疼道。
楚灿深吸一口气,冷笑,“原来我已经在这儿坐到第二天了,怪不得天外似有亮色呢,呵。”
她早知宁玄礼的心不会为她一人停留。
上一世的教训,让她心死。
但没想到,这一世,竟是她亲手把沈侧妃送到了宁玄礼身边。
楚灿缓了缓心神,冷静道,“我让父亲去国寺里求一串菩提佛珠,父亲可让人送来了吗?”
“回主子,已经备好了。”
“那就好,给皇后娘娘的东西,必要是最好的。”
她要名正言顺的登上太子妃之位,必须让皇后满意才行。
尽管她知道,宁玄礼是一定会让她做太子妃的。
楚灿收敛起所有情绪,只剩下疲惫,“还有一个时辰,就该去给皇后请安了,皇后爱喝的祁红,也要一并备上。”
“主子放心,奴婢明白。”
-
常熹殿。
崭新的匾额被宫人们小心翼翼的换上,这可是太子殿下亲笔题的字,常熹,日月以为常,光明以为熹。
可见沈侧妃在殿下心中的地位。
季长晖过来送下赏赐时,人还是懵圈的,但还是照吩咐办事,“太子殿下有旨,赠常熹殿浮光锦二十匹,四季花卉二十盆,翡翠美玉两斛,珍珠养颜膏二十罐,珍稀药材二十斤。”
“谢殿下赏赐!”
“谢殿下赏赐!”
几个侍女都好生的送了季长晖出去。
侍琴欣喜的返回殿内,
沈青拂才悠悠转醒,她慵懒的扶着帷帐起身,浑身没劲,侍琴赶忙过来扶住她,“主子,您不再睡会了吗?殿下交待过,您今个儿可以不用起来的。”
他还真体贴呢。
要是真这么体贴的话,昨晚她说让他停下他怎么不停?
沈青拂被侍琴扶着去了浴室,身上唯一一件寝衣脱下来,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上到处都是梅花印,看一眼都让人眼红心跳。
“主子,奴婢放了松针白檀,还有玫瑰花油。”
沈青拂懒散的嗯了声,踏入水中,慢慢浸入,抬手搭在浴池的边缘,那一段藕臂都有不少的红痕。
“侍琴,殿下赏赐过的那套玛瑙头面,你去找出来。”
“是,主子。”
沈青拂倦然的闭上眼,
她对这种事其实一点也不陌生,在现代也交过不少男朋友,她熟练得很的。只是昨夜她还要装作青涩生疏的样子,扮演着被他一点点侵略征服,好像陪着他一同清醒着沉沦。
她泡了一会池水,起身,拿起屏风上干净的中衣换好。
径直走到梳妆台处,慢慢的梳着头发。
她身后一道黑影闪过,跪在地上,“主子。”
沈青拂懒倦,“何事。”
墨惊雪递上一封信,答道,“属下截到元侧妃密信,是从东宫送往江怀王府的。”
她单手接过信,展开。
楚灿这封信,是写给江怀王世子谢摇光的。
谢摇光,是楚灿的表哥。
其人风流多情,尤爱美人。
她记得原书里到了后面,楚灿做了皇后之后,才会联系上这个谢摇光,江怀王手里有兵权,她没少在朝堂上发展自己的外戚势力。
现在,楚灿连太子妃都还没做上呢。
这么快就联系上谢摇光了。
这封信上写,楚灿要谢摇光近来多去庙会消遣,届时,她会为他送上一个绝色佳人。
啧。
沈青拂将信扔给墨惊雪,“既是送往江怀王府的,就由她送过去,把信补好,不要被人看出拆过的痕迹。”
“属下明白。”
墨惊雪略抬起头,眼下的乌青尤为明显,他问道,“主子,您如今,心愿得偿了吗?”
“尚未。”
“属下会陪着主子,直到您心愿得偿。”
“主子,玛瑙头面找来了。”侍琴的声音在殿外由远及近,墨惊雪很快转身,隐入暗处消失不见。
赤金累丝嵌红玛瑙头面,华贵异常。
沈青拂挑了一对小钗,一对手镯,一只戒指。
这对小钗就插在皇后娘娘赏赐的石榴花钗底下,不细看是看不着的,这才是不显山不露水。
她微笑,“辰时到了,去给元侧妃请安吧。”
侍琴也随之微笑,“元侧妃送了主子这样一份大礼,咱们是得去谢谢她。”
芳华殿。
沈青拂端坐许久,才见到楚灿不紧不慢的走来。
楚灿脸色疲倦,虽有笑意却不达眼底,“沈侧妃,让你久等了。我去坤宁宫见了皇后,陪了娘娘用了好一会的茶,这才回来的。”
“给姐姐请安。”
“免礼。”
楚灿坐得端正,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皇后娘娘说了,咱们身为太子殿下的侧妃,就要为他绵延后嗣,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沈青拂乖巧点头,“姐姐说的是。”
她这颔首的幅度不大,却带动发间上的那对小钗,也跟着晃了晃。尽管钗的主人为了低调,藏在了石榴花钗之下,但还是很轻易就吸引人的目光。
楚灿一下目光收紧。
那对小钗,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上一世,大婚之夜的第二日,
宁玄礼就将这套玛瑙头面送了来,
这一世,他竟然送给了沈青拂!
宁玄礼,你果真没有心!
她挤出一丝笑,问道,“沈侧妃,你这对新钗,可是殿下所赐?”
沈青拂目光单纯的望着她,抿着嘴角含羞带怯,不置可否,“这还是要多谢姐姐,若无姐姐成全,妹妹焉能自愈心病呢。”她说着抚上鬓间,柔软的轻纱袖口跟着垂下,不经意间露出里面那对玛瑙手镯,显得她的手腕更加莹白如玉了。
楚灿顿时僵住。
果真是一整套的,一整套都给了她!
她以为只是改换了殿名,送了厚赏。
想不到其中还有这套头面!
楚灿脸色变了又变,几欲沉不住气,她勉强自己冷静,“沈侧妃,你我同为殿下的后妃,你自然无需跟我道谢。我这样做,也只是为了殿下高兴即可。”
沈青拂崇拜的看着她,“姐姐当真贤惠。”
贤惠?
楚灿更加坐直了身。
她早晚都是宁玄礼的正妻,自然是要贤惠得体的。
彼时,殿外一声唱喏:太子殿下到——
两人纷纷行礼。
“太子殿下金安。”
“拜见太子殿下。”
宁玄礼俯下身,两只手分别递到两人面前,一手一个扶了起来,“孤才下早朝,听闻江南遍地丰收,孤正高兴着。”
楚灿淡笑道,“喜事到,灯花爆。妾今早还看见芳华殿的烛花爆了两下呢,看来是特意来恭贺殿下的。”
宁玄礼难掩悦色,“灿灿真会说话。”
他跟着漫不经意掠过一眼旁边的沈青拂,未动声色。
楚灿笑意微僵,
他眼里竟不知不觉已有了沈侧妃。
她的表情很快恢复如常,“殿下,眼下正值七月,宫外多庙会,妾听皇后娘娘说,此时酬神纳礼,祈福点灯,灵验得很呢。皇后娘娘的意思,自是愿殿下福遂康宁,子嗣昌隆。”
宁玄礼若有所思。
沈青拂眼前一亮,“殿下,庙会上有意思的东西多着呢,妾从前在家里时,就常去庙会上玩,妾最爱扮观音了。”
“你还会扮观音?”
宁玄礼挑眉看她,“孤看你只顾着玩倒是真的。”
沈青拂扁扁嘴,不说话了。
楚灿咬了一下唇,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她一定要在宁玄礼跟前表现出贤惠大度,“殿下,沈妹妹还小,贪玩也是有的,您不要跟她置气。”
她看上去平和从容。
宁玄礼朝楚灿点了一下头,似有欣慰。
“既然是母后的意思……”
他思量片刻,“待过了明日,料理完政务,孤随你一同出宫祈福。”
楚灿欣喜一笑。
旋即又道,“沈侧妃这样喜欢庙会,出宫祈福,你便也跟着一同去吧。”
沈青拂犹豫了一下,“妾怎好打扰姐姐跟殿下。”
楚灿心里哼笑了声。
她倒还算识趣。
不过,这次庙会,她却必须得跟去。
楚灿正欲回应,
谁料太子殿下却已开口,“你也是孤的侧妃,自然也要遵循母后的教诲,不可不去。”
他这话掷地有声。
楚灿脸色变了几变,强行保持着端庄大方,“是啊,沈侧妃。”
她调整语气,尽量平静道,“我们都是殿下的后妃,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自是要为殿下绵延后嗣,为大祁开枝散叶。”
“姐姐如此贤德。”
沈青拂目光里满是艳羡和钦佩,“……不像我,只知道贪玩。”
宁玄礼悠声朗笑,“想不到阿拂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清晰。”
楚灿面色一僵,手里的锦帕狠狠攥紧。
他这样的笑声,从前是只有对着她才有的。
宁玄礼,
莫非,你真的对她动心了吗?
……
楚灿已不知今日是如何送了太子殿下和沈侧妃离开芳华殿。
她心里只剩下强压下去的酸涩。
或许,她一开始就不应该欲擒故纵。
她这颗心,只想用无边的权势来填满,才不会这么空虚寒冷。
“给表少爷的信,送去了么。”
“主子放心,奴婢已派人送去江怀王府了。”
“嗯,那就好。”
楚灿的情绪顺畅了一些,卸去所有伪装躺在软榻上,闭上了眼。
这一整夜,终于在此刻才睡得着。
-
翌日,宫外。
静心寺前停了一辆华贵马车。
此处是京城最大的寺庙,这里既供奉三清,又供奉佛祖菩萨。
人杰地灵,香火不断。
今日有庙会,人就更多了。
“长晖。”
宁玄礼吩咐道,“你亲自陪两位夫人进去祈福。”
“是。”
今遭是太子殿下携两位夫人布衣出巡。
难得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候。
季长晖脚步轻快,取了香,分别递给楚灿跟沈青拂。
楚灿执香祈福。
默默在心里念道,信女楚氏,愿诞下太子殿下头胎长子,求菩萨成全心愿。
她将香放入香炉。
沈青拂跟在她后面,执香走近。
她这辈子笃信唯物主义价值观,一不信神,二不求佛。
既然如此,那就……
沈青拂双手合十,表情虔诚。
她心里道:
诸天神佛在上!
我沈青拂不信不求,今遭不过为避人眼目。
我所求所愿,皆靠自己,
不劳诸位保佑。
他朝富贵荣华大权在握,母仪天下,我要我的名字记在青史之上,万古流芳。
诸位,尽可在天上好好看着,
只要尔等袖手旁观。
善哉!
看她表情如此虔诚,楚灿问道,“不知妹妹许了什么愿啊?”
沈青拂笑了笑,“姐姐,心愿说破了,可就不灵验了。”
她停顿一下,道,“我的心愿,姐姐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楚灿了然的勾起一抹笑。
像沈青拂这样痴心的女子,既深爱宁玄礼,最多便是祝宁玄礼福遂康宁,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愿?
季长晖回禀道,“四爷,两位夫人都祈福过了。”
宁玄礼嗯了声,目光沉着。
他望着这桩庙宇,心里的想法突然变得简单了许多,再无甚纠结。
楚灿,沈青拂,都是他的女人。
只要他公平对待,灿灿和阿拂,在他心里都会是平等的地位。他并非圣人,心中就算容纳了两个女人,又有何不可?
出了静心寺。
正值庙会,街上热闹非常。
有对酒的,有下棋的,还有在河边放灯的。
沈青拂换了一身白色暗绣轻纱裙,头上束着珠玉冠,垂下两条白色丝绦,一直搭在腰际,她笑着捧住宁玄礼的手,“夫君,你陪姐姐玩吧,妾要去酬神咯。”
她这身打扮,如观音临凡,
知道她贪玩,从没想过她还能玩出个名堂来。
宁玄礼眯了眯墨眸,拿过一方丝帕蒙上她的脸,“观音法相众多,轻易不露真容,知道么?”
“知道了。”
她笑着带上侍琴便径直去了,宁玄礼吩咐了两个侍卫跟上她。
楚灿望着沈青拂离去的背影,眸色越来越阴深,她收回视线。
“夫君,我们去放花灯吧。”
“也好。”
往河边走去,桥上人众多,花灯也各式各样。
楚灿挑选了一个小兔子花灯,难得露出一丝真心的笑。
……
凤凰台。
如今酬神的戏台子,已被许多世家公子围着。
这些公子最爱的游戏便是曲水流觞。
谢摇光最厌恶作诗,曲水流觞的酒杯流动他这里,他二话不说就直接喝酒,怀里还搂着两个美人,那美人只管喂他酒喝。
“谢世子爷,您多喝点呀。”
他天生一张雌雄莫辩的妖孽脸,纵情放荡,邪肆的桃花眼上很快染上一层醉色。
谢摇光醉眼朦胧,支起手弯撑着头,他恍惚中似乎看见不远处的凤凰台上,果真降下一位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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