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是上京贵族之间最盛大的节日。
这一天,全城无宵禁,专门留给小姐们观湖赏花,同自己心悦的公子互送信物。
平民百姓们,也能守在道路两侧,得一些贵夫人的赏赐,过去几年,我们这群奴婢,只有给夫人姨娘看马车的份儿。
今日却不同了,谢观尘特准我和他一起进了内城。
他一直牵着我的手,不时来一句,“卿卿,这朵纱花你可喜欢?”
“这糖人儿做得也好看,我一齐买给你可好?”
“你不是说喜欢素缎子裁的衣裳,我看这件就不错……”乔氏走在我们身后,不咸不淡地开口,“尘儿倒是心爱此女。”
我脚步一滞,谢观尘率先开口,“还要多谢母亲将昭兰赐我,我二人情感甚笃,感念母亲大恩。”
乔氏冷笑,“好一个情感甚笃。”
下一秒,侍女上前,重重分开了我的手。
谢观尘拧眉,上前想将我拉回来,乔氏又道,“丞相家小姐已在画舫里候你多时,你若不去,该教丞相如何看我们定北侯府?”
谢观尘面露不悦,似还想和乔氏争辩。
乔氏朝我递了一个眼神。
我会意,开口劝慰,“小侯爷莫动怒,夫人说的在理。”
“丞相府总是怠慢不得的。”
谢观尘怔了怔,眉宇间萦上些委屈。
我看了看乔氏,又压低了些声音,“起码要做些表面功夫,小侯爷不喜,回来大可同奴婢讲,奴婢不想看您和夫人生了罅隙。”
谢观尘这才作罢。
他走了后,乔氏冷哼一声,“狐媚手段,果真下作。”
“这才几日,就把男人迷得丢了三魂七魄。”
我心知此刻绝不能顶撞乔氏,便蓄了满眼泪水,柔声求情,“夫人息怒,是奴婢擅作主张,弄错了您的命令。”
“您罚我吧,莫要迁怒小侯爷。”
乔氏讥笑,“你多虑了,我岂会迁怒我儿?”
她顿了顿,眼底多了些不屑,“把他迁走,无外乎,为的是提醒你。”
“一介女奴,休要肖想不属于你之物,可懂否?”
我低眉敛目,软软说了声是。
乔氏轻哼一声,挥手,让侍女松开了我。
她像是嫌脏般,掏出帕子擦了擦指尖,“滚吧,今夜我儿大事,休去他眼前放浪。”
此地人去楼空。
我倒在地上,浑身发冷。
钻心刺骨的痛意像蚂蚁般侵咬着我的血肉。
每年的花朝节,都是我犯病的日子。
那是我出生便携带来的顽疾。
只是从前在草原上,有母妃和父王为我熬制药汤。
但现在,没有了。
我忍不住落泪。
再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