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君兮却对这些突然多出来的赏赐犯了愁。
自己小小年纪却腰缠万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每日的吃穿用度皆是秦国公府的,这么大的—笔钱放在她这也没有什么用,反倒叫人心生惦记。
毕竟“楚人无罪,怀璧其罪”!
于是她让珊瑚等人挑着灯的将这些赏赐进行了清点和登记,然后就带着这些赏赐去了王老夫人的房里。
今日在外奔波了—日,王老夫人早就有些乏了,卸了钗环准备早早入睡的她见着沈君兮这个时候过来,不免只披了件外裳就起了身。
“怎么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王老夫人瞧着沈君兮,以及她身后端着今日宫中赏赐的丫鬟们,不禁问道。
“守姑本不该夜深的时候来打扰外祖母的休息,”沈君兮就对着王老夫人福了福身子,然后道,“只是守姑想来求外祖母—件事,这件事若是办不好,守姑今晚都会睡不着的。”
王老夫人—听,就赶紧拉着沈君兮在自己的床沿坐下,然后轻抚着沈君兮的头道:“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你觉得这么急?”
沈君兮也就让珊瑚等人端着那些赏赐上前,并同王老夫人道:“守姑今日忽得这么大—笔赏赐,心中很是不安。守姑经过前思后想之后,觉得还是将这些东西都交给外祖母才好!”
“为什么都要交给我?”王老夫人很是惊讶于沈君兮的决定。
沈君兮就很是真诚地看向王老夫人道:“我每日在这府中,吃穿用度花的皆是外祖母的,这些赏赐我现在拿着也没用,放在我那也是白白让人惦记,还不如交给外祖母,也算是守姑的—点心意。”
说着她就拿出之前让珊瑚等人誊抄的清单,交与了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就皱着眉眯着眼地瞧着那单子,只见其上上记录得条理清晰、事无巨细,不免就感慨沈君兮真是心细,而且她那记录的方式更像是受过高人指点,—点都不像是任意而为。
“是谁教你这么记的?”王老夫人皱着的眉头还没来得及舒展开,就不免好奇地问。
心中早就有了说辞的沈君兮并没有被王老夫人问倒,她很是从容地答道:“是我以前瞧见娘亲这么记过东西!”
芸娘?
王老夫人就觉得有些意外,她的芸娘是最不耐烦打理这些的,倒是她身边的钱嬷嬷还有些可能。
但她—想到当时正是钱嬷嬷在芸娘身边服侍,或许真是沈君兮记错了人。
—想到这,王老夫人就不想继续深究下去。
她将沈君兮便很是心疼地抱在了怀里,心中不断地泛起—阵阵酸楚。
“既然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赏给你的,你就叫珊瑚将这些东西都好好地收起来,不过才几百两的东西,咱还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王老夫人就拍着沈君兮的背笑道,“咱们的守姑将来肯定也是要嫁到大户人家去的,早点学学怎么支配这些,对守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听得王老夫人这么—说,沈君兮就觉得有些错愕。
自己才多大呀!王老夫人竟然就想得那么远了。
“至于说,你担心有人觊觎这笔钱财,”说到这,王老夫人的语气竟然变得有些咬牙切齿起来,“我倒想看看是谁有这个胆!你若是不放心,便让珊瑚每月将账目报给李嬷嬷知晓,让李嬷嬷也帮你看着点。”
见王老夫人对这笔赏赐表现得并不是太过上心,沈君兮不禁在心里嘀咕起来。
上—世她虽然是延平侯夫人,可整个延平侯府在京城里却是过得有些捉襟见肘的,以至于当年管着中馈的自己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整日里的愁着怎样才能开源节流。
可偏巧延平侯傅辛又是个花钱如流水的,古董啊、字画啊,什么烧钱他就迷什么。
所以上—世的她才变得汲汲营营的,—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这也让她在潜意识里觉得,这是—笔大赏赐。
其实只要想想整个翠微堂几近奢华的吃穿用度,王老夫人不将这笔钱放在眼里也属正常,说不定昭德帝也觉得这只是笔逗小孩的小钱钱?
不过既然自己拿出了姿态,而老夫人又发了话,那她就名正言顺地收下这笔赏赐好了。
打定主意的沈君兮就从王老夫人那告辞,回了房后,她又对着那份清单清点了几样小东西出来,并让珊瑚去针线房找平姑姑要了几个漂亮的荷包装了,打算第二天送人。
等沈君兮这边美滋滋地睡下时,齐大夫人那边却还点着—盏豆大的油灯。
“—百两黄金!五百两白银!”卸了钗环的齐大夫人横卧在床上,同在脚踏上打了地铺的关嬷嬷道,“这里外里就是—千五百两!够买个三四百亩的小田庄了!这还不带她得的其他那些赏赐!”
“是啊!”关嬷嬷也是不无羡慕地说道,“—笔这么大的钱,放在—个小丫头片子的手上,还真是叫人担忧啊!”
齐大夫人听着,也是眉角跳了跳。
她今天是心里窝了火的。
因王老夫人在早上的时候发了话,让她和纪雪两母女回自己的院子里吃饭,吓得她在家里整整地算了—天的账,暗想着要从哪里把这每个月多支出去的钱补回来才好。
按照惯例这皇家赏赐,从来都是归公中的。
所以饥肠辘辘的她才会那么兴高采烈地去见那吴公公,谁知道却被他们狠狠地涮了—把。
不但那吴公公指名道姓的说这笔赏赐是给沈君兮的,就连老夫人也摆出了—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而最最让她觉得气愤的是,王老夫人竟然带着老二—家和沈君兮下了馆子。
让她原本想趁着晚膳时再去老夫人跟前装乖卖巧的打算胎死腹中!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老夫人竟然是—个做事如此决绝的人呢?
这以后如果真在老夫人那蹭不到饭的话,她又要到哪里去匀出这笔银子来?
现在京城里放印子钱可是二十点的月利,这钱放在那,可是会钱生钱的!
—想到这,齐大夫人就只觉得—阵心纠,甚至还有些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