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被我抛弃的卖鱼肥佬说过, 养鱼人爱鱼, 宁可自己一身腥也要给鱼儿换好水。
可我错爱一个只为吃我的钓鱼人。
重来一世,我放长线钓渣男!
打渣蜜!
说卖鱼佬肥胖?
粗鄙?
没出息?
——呵,他们不懂,那才是我的香饽饽!
1. 浴室里,我昏沉着醒来。
水气氤氲间,我看到一张熟悉的大肥脸 ——是卖鱼佬熊肥!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啪——”我本能地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但下一秒我就清醒了, 我这是重生了啊。
熊肥对我的巴掌似乎并不意外。
他铁青着脸把我从水里捞出,用浴巾包好。
我被打横着抱起,塞进被窝。
一脸横肉的他, 却动作温柔地帮我吹起了头发。
我想起来了, 此时的我正从涂煜的婚礼上醉酒而归, 差点把自己溺死在浴缸里。
涂煜是我的青梅竹马,我爱得死去活来。
可转头他就娶了我高中的死对头。
我赌气和菜市场最肥的卖鱼佬扯了证。
但我并不爱他。
跟上一世一样, 熊肥对我这个菜市场的西施铺姐舔狗得不行。
我抗拒他,现在却肯乖乖躺着任他吹头发。
见我闭了眼,他因此认为我大概是累极了。
吹干后,他给我掖好被角, 倒了杯蜂蜜水在床头,语气笨拙: “半夜睡醒了喝,解酒。”
然后只听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熊肥开始帮我收拾浴室、洗衣服、洗碗… 我对涂煜一直心存幻想, 最后被涂煜骗光铺产和积蓄, 我被高利贷追债时,熊肥为护我打伤了人, 坐牢三年,出来后没几天,他就出车祸死了。
他是在大冬天晚上,买草莓的路上出的车祸。
当时我在吃涂煜的醋,赌气要吃草莓。
看着路口撒了一地的草莓,我痛彻醒悟。
但第二天,我就死于菜市场的煤气爆炸事故。
我后悔了,我想和熊肥好好过。
2. 思此,我起身走到那人身后。
卖鱼肥佬身高一米九几,近三百斤的吨位, 人称熊肥。
我没有犹豫,一把抱住了这魁梧的背!
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擦桌的抹布也吓掉了。
我平常嫌弃他卖鱼腥,扯证后不给他碰。
对他总疾言厉色,鲜少允许他来我家。
更别提像现在这样—— 洗香香后穿着柔软的睡袍,贴身抱住他。
他紧张得不敢回头:“我不是涂煜。”
我踮起脚尖,在他耳后轻语:“我知道。”
熊肥后颈一个激灵,转过身回抱我: “你别作贱自己了,大不了我同意离婚。”
这个男人是傻子吗?
不懂得醉酒趁虚而入, 而是忙着收拾屋子说离婚?
但他这用力一抱差点让我喘不上气。
见状他立马松了力气, 轻轻把我抱回床上。
月光进屋,只见他满脸通红: “我得先去洗澡。”
…… 第二天,快日上三竿我才睁眼。
其实昨晚我们相安无事。
因为还没等熊肥洗完澡,我就疲得眯了。
迷糊间,只感到他粗糙的大手轻柔地给我按头。
只见飘窗上方方正正叠了个被子, 估计他昨晚就窝那儿了。
看着整洁一新的家,飘香的鱼粥 ——自己前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吃完鱼粥,我联系了同学陈澜。
他是市CBD的百事通, 我想给熊肥转行做各大企业食堂的采供商。
陈澜骂道:“你总算开窍了,我巴不得你端掉涂煜的饭碗!”
… 中午,我买了酱牛肉,提了食盒直奔菜市场。
午市人不多,却有烟火气。
我一来就引起了摊主们的议论。
3. 无非就是骂我不要脸缠着涂煜, 或者说我没良心不肯降租, 还有笑话我被涂煜抛弃的… 毕竟我极少来,跟摊主们不亲近。
我父母早亡,留下这一大片菜市场的铺子让我收租,日子也算舒坦。
但现在,涂煜和卖鱼佬成了他们对我的谈资。
我凭着记忆,转过几个档口, 终于看到前方熊肥的鱼摊。
他人缘好像不错, 到饭点围了一圈人热闹着: “我这油条早上卖剩的,你不吃不行。”
“配碗我这面汤吧,我婆娘中午多带了。”
“你可别减肥了,上次看你都要晕了。”
“就是,你家那口从不送饭,忒没良心了,亏你天天伺候她!”
“她还敢嫌你?
真是个恶女啊!”
…… 但熊肥听什么都是挂着亲和的淡淡笑容。
日头下,他还是记忆里阳光又无坚不摧的样子。
我真尴尬了…我是曾经嫌弃过熊肥, 说他胖、说他连涂煜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命令他跟我领了证,却仍要求各回各家。
我吃定熊肥不会离开我,才这样肆无忌惮。
可昨晚,他居然被我的亲近吓得同意离婚。
我叹了口气,提了食盒、踩着小高跟走到鱼摊。
周围人瞬间噤了声: 难怪卖鱼佬对我这么言听计从—— 看看这肤白胜雪、明眸乖觉的样子, 配上这长腿小腰,这…这卖鱼佬有福气!
换他们也当娇妻供着!
4. 熊肥察觉后,站起身, 他像堵墙一样挡住了他人探视的目光。
转头忐忑地看向我提的东西,他松了口气: “不是文件。”
好家伙,他以为我送离婚协议书来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打开饭盒: “不知你爱吃什么,将就着对付吧。”
熊肥看到酱牛肉时,有点疑惑又惊喜。
他不知道我为何突然转性,却也不扭捏, 当即收拾了一个地方站着吃起来, 硬要把唯一的椅子给我坐。
而我下脚的地方他愣是擦了三遍。
想到他人品厚重肯吃苦, 前世多年冷暖都没老婆照顾, 却仍对我满腔爱护…我心里惭愧。
不过这鱼腥味确实重, 天天来我还真受不了。
我正想着怎么让卖鱼佬转行当个采供商, 迎面走来一个西装板正的人 ——是涂煜,这个坑害我的绣花枕头!
“沉娆,你有完没完,又闹哪出?”
涂煜一来就对我劈头盖脸一通问。
我算是想起来了,今天是他们采购的日子。
涂煜是附近商超的采购部经理, 柳芬芬是商超的小文员, 在他们婚礼前一天, 我赌气给所有铺子涨了租金, 变向要摊主们把成本转嫁给商超。
此时,他身后的刘芬芬推着眼镜柔声劝道: “煜哥,别生气,沉娆毕竟爱而不得呢。”
刘芬芬上学时就爱和我较劲攀比, 经常背刺我, 上次我和涂煜闹矛盾后, 俩人直接无缝衔接好上了。
当时涂煜嫌我只懂收租享乐, 称刘芬芬说话推着眼镜的样子显得有文化, 他更喜欢。
今天见我破天荒地给熊肥送饭, 涂煜还以为我要刺激他吃醋呢。
听刘芬芬这样说,熊肥的眼神闪了闪。
我还真怕熊肥误会!
正想解释,却见熊肥放下碗筷, 他挺了胸膛,挡在他们面前: “这么多年,租金也该涨了。”
5. 熊肥的话让我心头一动,他懂我?
多年未变的租金导致有些人居然当起了二道贩子,我是有想过涨租金。
奈何因着涂煜的缘故,我一直开不了口。
我心里还压着个事儿: 市政府私下找我谈过话,这片菜市场早晚得拆。
如今,趁众人都在,熊肥替我起头。
他四两拨千斤地就把涨租金的事儿敲定了。
只见熊肥问答有度,摊主们也都响应他。
涂煜夫妇再不服气,也只能咬牙憋着。
我冲熊肥感激的一笑,是不曾有过的好脸色。
见状,刘芬芬有些意外,捂嘴笑道: “煜哥,是我多操心了,来之前还怕沉娆像昨晚那样醉着呢。”
我忍,眼观鼻送客。
熊肥面无表情地维护了我:“她很好。”
涂煜见我不似从前那般对他殷切, 临走前,他冷眼放话: “沉娆,你看看你脚上穿的真皮鞋,踩了一地的腥泥!
我就不信,你真能和这个没出息的卖鱼肥佬睡一块儿去!”
这话真糙,涂煜这是急了?
不过他现在说什么我都不挂心了, 毕竟前世我就是这样一直被他吊着, 身家被骗去成了他们夫妇发家的资本。
只是熊肥好像被这话伤到了, 罕见地低头沉默。
我心一咯噔,不知为何,就怕他难受。
虽然他是孤儿院长大的,早已见惯人情冷暖。
我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 “咱凭本事吃饭,没品的是他。”
闻言,熊肥惊讶地看向我,眼睛亮亮的。
他内双下的瞳仁干净有神。
我心一动,也许我可以帮他减肥改造一下?
6. 午饭后,熊肥便收了摊子。
旁摊的时不时侧目, 可熊肥硬是不让我帮忙。
他庞大的身躯灵活地冲刷地面、清洗鱼具。
只见他腰间有光点闪烁,我好奇, 难道他喜欢钥匙扣这种小玩意儿?
却在他走近时愣住了, 是个熟悉的物件—— 一个夜光小肥猪的挂件!
可是,这不是小时候涂煜给我的吗?
小时候有次街坊着火,我被困在店里, 记得当时有个小男孩第一时间冲进来, 把我抱了出去。
昏迷间,我只看清男孩脖子上挂的发光小猪… 事后,是帅气的涂煜说他救了我, 还把那独一无二的小肥猪送给了我。
我自此把涂煜和那夜光小猪视为珍品… 可是熊肥怎么也有个?
他俩人有什么关系吗?
还有我之前葬身的煤气爆炸事故…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愣神间,熊肥已经走到我面前, 他有些失落: “收好了。
这里鱼味大,你快回家洗澡吧。”
7. 回去路上见我还跟着,熊肥疑惑道: “我要回家,不去商超。”
我瞪了他一眼:“我去商超干嘛?”
想想又放软了语气: “我和你是领了证的…能去你家看看么?”
然后我就如愿地看到熊肥红了耳朵。
他放慢了脚步,我总算跟上了。
熊肥的家在离菜市场不远的一个老旧小区。
一个楼梯房的小三居室, 这是他几年来每天早起卖鱼, 一点点攒钱买下来的。
房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干净。
渔具都整齐放置在单独一屋。
难得的是,整套房子居然没有什么鱼腥味。
看他还顾着要给我倒茶水,我忙劝到: “你快去洗澡吧,累了一上午了。”
——这话一出口,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怎么感觉自己真像个小媳妇儿了。
熊肥爽朗地笑了:“不着急,难得你来。
对了,你是有什么事吧?”
我被这话问住了,我要怎么说?
说本想来帮他收拾一下,扮演贤妻良母?
可这里整洁得好像没有我发挥的余地。
说我不稀罕涂煜了,想跟他好好过日子?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呃,我想了解了解你,然后帮你减减肥。”
“哦。”
熊肥敛了眼,看不出情绪。
正当我懊恼我的笨嘴笨舌时,有人敲门了: “熊哥你在吗?
我给你送饭来啦。”
只见一个短发妹子提着食盒进来了。
好家伙,怪不得天天不用我送饭也没饿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