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舫每天都来,他那殷勤的态度引来赞扬无数,我听到给我监测情况的护士讨论,说能有他那样的丈夫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在心底冷笑。
求生的意志催使着我,我无时无刻不在挣扎着。
偶一天,病房比往日更喧闹,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舫带了人来,是父亲和萧宛安。
“筱筱还没醒过来的迹象?”
“没有……”林舫叹了口气,“医生说已经过了苏醒的黄金期,以后可能……会一直这样。”
父亲长叹一声,我感觉到他凑近我,这感觉很奇怪,我仍动弹不得,肌肉却好像有了更多感知的能力。
“姐姐她,她一定会醒过来的,爸爸你不要担心。”
萧宛安此时也走近。
一个病房凑齐了三个我厌恶至极的人,窒息感让我喘不过气来,监测仪器再次出现异样。
“都是命啊。”
父亲轻柔地拂过我,“宛安,如果筱筱醒不过来,那我会尽快安排你的手术。”
“爸爸,可是姐姐她——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我不能再失去你!”
父亲倏地提声,不容置喙:“筱筱如果知道,她会愿意的,你是她唯一的妹妹,是血浓于水的亲人……爸爸……没事的,”林舫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着这“一家人”虚伪的说辞,我灵魂狂啸,正在大声叫嚷,几乎要疯狂。
躺了多日,我原以为我已经能接受一切丑恶,已经从痛苦麻木中挣脱出来,可他们还是轻轻松松地挑起了我的情绪。
巨大的荒谬缠绕着我,将我紧紧束缚。
我无法呼吸,机器的鸣响轰然炸起。
好像破茧前的黎明时分,我感到身体涌现的巨大力量,有人扑到床上紧抱住我。
“筱筱!
筱筱你醒了吗?”
林舫握着我的手,催促护士,“快去叫医生!”
医生很快赶来,检查过我周身的情况后表示,“是正常的,病人现在仍在无意识状态。”
“呼——”我听到林舫安暗暗松了口气。
三个人草率决定了我命运的人出现,又一同离开,房间完全静谧下去,我不肯放弃,巨大的恨意灼烧着我,迫使着我不能认输。
一点一点,我揪住操纵感知的线头。
在这龟速的努力中,房门再度被推开,“吱呀”一声。
我微微抬起的手指又落了下去。
在我彻底清醒之前,我不能让林舫知晓我的状况。
可进来的人却久久不发一言。
这不像林舫,他是个十足的表演型人格,哪怕没有观众,也要把爱慕的戏码演出全套。
是谁?
我努力调动听觉系统,倏尔,对方动了,脚步压低,声音略沉。
是男人。
到底是谁?
我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惧,肌肉紧绷起。
“筱筱,醒着就别装睡。”
这嗓音耳熟,可我实在对应不上,大脑飞速运转,久远的记忆模糊。
紧接着,他更近了。
我的手忽然被人抓握住,干燥温热的触感熨烫手心,紧接着有潮湿的热气喷薄在虎口。
强烈的痛感刺激,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紧攥起来,那沉重的眼皮好像溜到了卫兵值守的空隙,一瞬,我睁大眼。
瞳孔猛地遭受刺激,生理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
那道人影凑近,我听到他短促地惊喜声,“筱筱——”我被他揽入怀中,泪水滚落在他的肩背,他偏头吻过我沾湿的面庞。
这个陌生男人的行为叫我惊惧,我下意识要将他推远,他却更深地紧抱住我。
“别怕筱筱,我是来帮你的。”
眼泪被他擦拭干净,眼前恢复清澈,我看清男人的脸。
终于,我明白那阵熟悉感的由来。
我真认识他。
季方霖,香港富商独子,商界叱咤风云的新星,以及——曾被我退婚摒弃的男人,现如今萧宛安的未婚夫。
“滚。”
我咬牙切齿。
可恨手脚发软无力没法做出反击,我无力威慑,只能张口咬住季方霖的耳廓。
那儿痛感强烈,是我唯一能做出的反抗。
季方霖倒吸一口凉气,却并不恼,任我撕咬发泄,他都轻柔地怀抱住我。
“筱筱,别激动,你不想看看我们的孩子吗?”
我陡然僵住,恍惚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