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夫君的心上人和我观赏老虎时受了惊。
他暴怒,将我关在了单独的兽房中,和老虎为伴。
“瑶琴受的苦,你也合该尝尝。”
他将我关进去,不准任何人打开房门。
可他不知道,兽房中的这只老虎发了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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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萧景云看着外面的漫天晚霞,询问身边的侍从:“都两天了,秦霜月还在强撑着,不肯认错?”
侍从支支吾吾。
夫君萧景云眉头皱了起来:“这女人就是不识好歹。”
他的心上人陆瑶琴端着点心进来:“景云哥哥,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和她计较了。”
夫君萧景云看着陈瑶琴,脸色柔和下来:“你就是太善良了,她秦霜月哪值得你如此真心相待?”
陈瑶琴拉了拉萧景云的衣袖,“景云哥哥,你就饶了姐姐这次吧。”
闻言,萧景云吩咐身边的侍从:“去,看看夫人现在有没有认错?”
侍从很快去了又来,回答:“侯爷,兽房中悄无声息。”
说完,他脸色为难,跪在地上求道:“侯爷,夫人刚刚小产,身子弱……”
“住嘴,”萧景云一声,向着地上的侍从踹了过去:“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做我的主。”
侍从被踹得踉跄了一下,嘴角吐出一口血,不敢再出声。
萧景云情绪缓和了一些,接着说道:“既然夫人不肯认错,那就让她继续在兽房待着吧。”
说完,他坐到了书桌旁,开始看起书来。
陆瑶琴眼中闪过丝丝窃喜。
我看着眼前的夫君萧景云和表妹陆瑶琴,心中的痛苦无处解脱。
萧景云,你永远等不到我的认错了,因为我已经死了。
两天前,在被你关进兽房后的那个晚上,我就已经死了。
兽房中的老虎,在你走后发了狂,向我扑了过来。
我吓得大哭,拍打着房门喊“来人,救命”。
可是,兽房值守的下人被你全部撤掉了。
空荡荡的百兽园,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不时传来的野兽吼声。
我尝试着破开大门,可是这花费无数工匠建造的豪华宫殿没有丝毫损伤。
这兽房又大又空,我在里面跑了许久,精疲力竭,却还是被发狂的老虎追上,撕咬至死。
2
当我看到自己尸体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
兽房中,我的身体扭曲地躺在地上,双眼突出,神情惊恐,脖子被咬断,五脏六腑全被啃咬一空,成了老虎的腹中餐。
兽房的墙壁上,梁柱上,全是我四溅的鲜血,触目惊心。
我刚要过去,却感觉身体被牵引着,来到了萧景云的身边。
看着安静看书的萧景云,柔弱无辜的陆瑶琴,我只觉得讽刺极了。
萧景云,这辈子是我瞎眼,错付真心。
我愿在地狱受苦,与你永世不复相见。
我尝试着飞走,却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萧景云十步远。
陆瑶琴站在书桌边看着萧景云,带着些羞涩,巧笑倩兮:“景云哥哥,明天就是上巳节了,我想和你一起赏花灯。”
萧景云放下书,应了一声:“好。瑶琴想去,自然无有不可。”
陈瑶琴眉眼盈盈,笑着拿起一块点心,将其递到萧景云的手上,情意绵绵。
上巳节呀!
我心中悲凉。
我与夫君萧景云新婚时,恰逢上巳佳节。
当时,萧景云外出公事回来,我满心期待,心中百转千回,羞涩开口:“夫君,明天就是上巳节,你能否陪我夜赏花灯?”
夫君萧景云皱着眉头:“妇道人家就是见识短浅,每天只想着些情情爱爱,我公事繁忙,你自己一个人去吧。”
我被夫君突如其来的训斥弄得手足无措,以为是自己不懂事,对着夫君不断道歉,默默流了一夜的泪。
此后的上巳佳节,我再未外出过,只为能讨得夫君欢心。
如今看来,不过是因为我从不曾被夫君放在心上。
3
晚间,萧景云和陆瑶琴坐在一起用膳。
餐桌上,萧景云将松鼠鳜鱼放到陆瑶琴的面前,轻声嘱咐:“我知道你爱吃,特意让厨房做的,慢点吃,小心刺。”
我心中更痛。
鱼肉向来也是我的最爱。
我们一家都偏爱鱼肉,尤其喜欢吃松鼠鱼。
但和我用膳时,萧景云向来是不耐烦的。
看到我吃鱼吃得慢,细嚼慢咽,他眉头紧皱,不耐烦地道:“你太重口腹之欲了,这鱼做起来耗时耗力,还是少吃为好。”
我被萧景云的斥责弄得满脸通红,以为夫君不喜铺张浪费,举手发誓如果夫君不喜欢,我以后就再也不吃鱼了。
即便我想不通一条松鼠鱼为何会让夫君发火,却还是下令禁止了府中下人为我做鱼肉。
从那以后,府里的餐桌上再也没有出现过鱼肉。
眼前餐桌上的松鼠鱼,夫君萧景云脸上温柔的笑意,仿佛一道道利剑,在我的身上刺出无数道伤痕。
现在想来,以前为了迁就他而放弃自己的喜好,真是太可笑了。
我转身想走,却忘了自己被困在萧景云十步内,寸步难行。
我只能看着两人一起浓情蜜意地吃完了晚饭。
看着表妹陆瑶琴依偎在夫君萧景云怀里,势在必得的样子,我心中对夫君的爱意彻底烟消云散。
成亲之前,是他向爹娘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让我心中对婚后生活充满幻想。
婚后夫君虽不好相处,忌讳颇多,但我以为,我们会一直相敬如宾下去,直到死亡。
如今,不过三年,我却成为整个京都的笑话。
若是夫君萧景云想和陆瑶琴做一对恩爱夫妻,那我这个妻子又算什么呢?
两人分开后,夫君萧景云又回书房坐了许久。
没想到,等到侍从询问他是否要休息,夫君萧景云却脸色深沉地看了看天色,吩咐道:“派人去兽房外守着,夫人一旦认错,立刻来报。”
认错?我觉得可笑。
没有犯错,又何来认错?
当时,兽园中新来了老虎之后,园中百兽震吼。
陆瑶琴自己吓了一跳,向旁边一歪,摔倒在地上,哭着喊“害怕”,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可夫君萧景云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只因陆瑶琴柔柔弱弱地说:“景云哥哥,这件事和姐姐真的没关系,你不要怪她,她不是故意的。”
夫君萧景云便认定是我从中作梗,容不下陆瑶琴。
他将我关在兽房中,惨死身亡,现在竟然还想让我认错?
简直可笑至极。
4
第二天,看守在兽房外的侍从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战战兢兢地找到夫君萧景云汇报:“侯爷,兽房中不对劲,老虎凶猛,夫人若真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呀!”
夫君萧景云凝眉思索一会儿后,说道:“这只老虎被送过来的时候,刚被喂饱,至少四五天都不会觅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侍从面露为难。
夫君萧景云接着道:“秦霜月这女人惯会耍手段,这想必又是她耍的花招。”
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宣判了我的死刑,让府中的人无人敢作为。
这时,表妹陆瑶琴娉婷地走了过来,听到夫君萧景云的话,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理了理衣服,柔声开口:“景云哥哥,你就放过姐姐吧,毕竟我只是摔了而已,没有什么大碍的。”
“不行,她故意让你受惊,就应该受到惩罚。”
陆瑶琴脸上笑意更胜,嘴里却道:“景云哥哥,这样对姐姐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姐姐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姐姐,姐姐只是也喜欢你,就像,就像我一样,她只是嫉妒你对我好……”
陆瑶琴说着,竟然羞涩起来。
我站在空中看着,只觉得陆瑶琴真是茶艺高超。
她每句话看似都是为我着想,实际上却把我推进了无尽的深渊,让夫君萧景云对我的误会更甚。
我心中恶意难平。
夫君萧景云却格外吃这一套。
他温柔地揽过陆瑶琴的肩膀:“瑶琴,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给秦霜月一个机会。”
陆瑶琴没想到夫君萧景云会如此轻易地原谅我,神色有一瞬的扭曲。
觉察到陆瑶琴身子微僵,夫君萧景云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陆瑶琴很快反应过来,重新挂上温柔面具,说道:“景云哥哥,我刚才是太开心了,只是姐姐在兽房里独自待了许久,我想还是带一位大夫随行更好。”
陆瑶琴在这装什么假好心?
不过,我转头看了一眼夫君萧景云,心中冷笑:夫君,不知道当你看到我死了的时候,会露出什么表情呢?我真是太期待了。
5
很快,夫君萧景云和陆瑶琴一行人就到了兽房门前。
夫君萧景云站在门口,开口道:“夫人,你可认错?”
“夫人”?这声“夫人”未免太过可笑。
在我小产那日,得知夫君萧景云来我家登门求娶的其实是表妹陆瑶琴之后,我的心便彻底死了。
只是,我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可惜了那个孩子,未出生便陪我遭了罪。
在夫君萧景云不顾我的脸面,将陆瑶琴接进府的时候,我便写好了和离书。
缘分已尽,自当一别两宽。
可惜,世事难料。
夫君萧景云看兽房中无人应声,神情不耐。
“秦霜月,你现在越来越过分了。听到我过来也不赶紧迎接,无奈至极,你不怕我休了你吗?”
我心口传来一阵疼痛。
原来,面对一个不爱的人,怎样做都是错。
只是,我没想到,自己在夫君心中竟是如此不堪。
还好,我已经死了,再也不用在乎了。
陆瑶琴听到这里,看着夫君萧景云的双眸亮得出奇。
她向侍从使了个眼色,开口道:“景云哥哥,你消消气,不如让侍从先去看看究竟。”
萧景云阴沉着脸,却没有反驳。
侍从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兽房门前,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嘶”,侍从倒吸一口凉气,脸色苍白地软倒在地,结结巴巴:“侯爷,夫人,夫人,夫人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