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绢至,你这人有时候特没劲,你知道吗?”
见我一副任君批评的样子,向朗辰板下脸来。
“你看似聪明通透,行事决绝,实际上十分拧巴,超级拧巴。
行动做十分,嘴巴只说一分。
心里想要的不行,却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小时候,有奶奶妈妈护着,我是受宠的小公主,要什么有什么。
后来她们走了,我如法炮制,只换来我爸的毒打。
从此我学会察言观色,只做让别人喜欢的事。
对待顾清衍,也是如此。
我把他当作宇宙中心,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都花在研究他的喜好,记住他的禁忌上来。
渐渐地忘记问自己,我想要什么。
可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也许,你需要真正的放下。”
向朗辰将机票塞进我的手里,嫌我耽误他的新婚夜,让我赶紧滚。
在病房见到顾清衍,他已经被病痛折磨到形销骨立,面色枯黄。
曾经锐利清明的眼睛,只留下两个空洞的眼眶。
护工正在给他喂饭,他一掌掀翻,哭闹着说见不到我,就饿死自己。
看到我,顾清衍拔掉手上的针头,不顾汩汩冒血的手,握住我的衣角。
“我和林熙禾分手了,你回来好不好?”
林熙禾已经去世几个月,糟糕的情绪加速她的病情恶化,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那之后,顾清衍也病了。
见我不答应,顾清衍起身在柜子里翻找,最后拿出了奶奶的那本画册,小心翼翼地递给我。
“你看,画册我要回来啦。”
顾清衍好像永远留在了那个青年时期。
以为只要自己哭闹撒泼,爱他的人就会无限纵容。
以为自己稍稍弥补一下,爱他的人就能抚平伤痕。
我接过画册,从包里掏出一个泥塑,递给顾清衍。
我在做第一个泥塑时,脑海里没有形象,做着做着就成了他的样子。
顾清衍感受到了希望,将泥塑看了又看,再抬头,眼睛又闪烁着光亮。
我坐在他对面,拿回泥塑,耐心地说:“做泥塑时,如果表面有裂纹,那么找点陶泥,涂抹打磨一下,就好了。”
“如果有较深的裂缝,找到专用胶水涂在开裂处,把泥坯轻轻压缩,干了再打磨也看不出来。”
“但是如果断掉,那就要重新制作,把泥坯打碎,从头和泥,重复一遍,也能得到满意的作品。”
顾清衍听到我的话,若有所思,“那我们——”我没有理会他,继续说,“可如果一开始选材就错了,陶土里掺着泥土,甚至砂石,那在最后做再多的补救措施,也只会徒劳无功。”
听到我的最后一句话,顾清衍眼中的火苗熄灭,眉梢是惆怅到化不开的浓雾。
他思索良久,颓然瘫坐在病床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玩这些无聊的把戏,我也不会再上当。”
走之前,我看到顾清衍背对着我躺在床上,肩膀一耸一耸。
那个急于向父亲证明能力,急着向世界宣战的孩子,那个急急忙忙长大的少年,最终停在了青年时期,困在了爱而不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