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一个月还有几天就过完了。
我再次来医院看望姑姑。
先前,只要我来一次医院,那些医生们就会想出些不同的法子来折磨她这张猫脸。
所以,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她那叫骂的态度显而易见的转变了。
那是明晃晃的萎缩与恐惧。
以至于,她连膀胱都没控制住,漏尿了。
这让我突然想起了十二岁那年,我在姑姑家住的第二年。
那时表弟还只有六岁,尿床是经常的事。
姑姑也还算把我当成个人来看待,只是偶尔让我去帮忙洗床单,做点家务。
寄人篱下的我对这些活从来没有丝毫怨言。
只是卖力的把床单搓洗干净。
可渐渐的,四年过去了,都已经十周岁整的表弟,尿床的次数仍旧频繁。
而对比当年十岁的我,是已经拿下了诗歌大赛的冠军的天才少女。
姑姑忍受不了这样过于悬殊的差距,尤其是想起了我是她死去哥哥的独女,还得帮忙养一辈子。
就开始愈发不耐烦起来。
每当表弟尿一次床,她就会拿我撒一次气。
这撒气往往是变着法子的。
有时是责怪我办事不利索,只会死读书。
有时会嫌弃我学费交的贵,让我自己出去赚钱上学。
而有的时候,她会将那带着尿渍的床单直接丢在我脸上,怒目圆睁:你个没用的东西,怎么洗的床单!
这才几天,怎么又反上来一股尿味!
她从不觉得是自己儿子的智商问题导致的尿床,只会一味的将错全都归咎为是我没洗干净床单。
那张浸满了尿骚味的布糊了我满脸,而下一秒那带着疾风的巴掌就要跟着呼上来了。
是小黑跑过来,咬住姑姑的腿。
你在害怕什么?
做那些坏事的时候都没有害怕过,现在治个病,就开始害怕了?
晚了。
我笑着,一点一点走近姑姑的病床。
姑姑的眼瞳骤然缩紧。
双腿条件反射似的打颤。
尿骚味更加明显。
不过,我承认预估错了。
我低头,手指滑过姑姑千疮百孔的脸。
每划一厘米,她就留下一滴眼泪。
你现在没有变成畜牲,可是,却连畜牲都不如。
姑姑身上没有一块儿好皮,全都被整整齐齐的分成了四方小格子,边边上是移植的缝合线。
这些深浅不一的皮肤组合在一起,就像表弟尿湿的那条格子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