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王谋反后,杀光了朝堂忠臣,逼着史官改了朝史。
他奢靡荒唐,借着白虞给他的仙丹和气运,醉生梦死地做了近百年皇帝。
直到用尽,他颓态尽显,才发现当初百年前的盟友,早就忌惮他已久。
此刻抓住了机会,便迅速起兵发战,连攻几地。
百姓苦不堪言,家破人亡,纷纷流亡逃难至京都。
可潘王紧闭城门,京中权贵贪生怕死,不允许任何流民进城,甚至派人驱赶。
他们穷途末路,能做出什么事,谁也猜不准。
走到城门口时,空中飘起了细雪。
我恍惚一瞬,才发觉不过几日,竟已南国进入了初冬。
遇见云祁那日也是冬天。
从国寺祈福回去的路上,我们一行人遇到了刺客。
我和婢女小棠害怕地躲在马车里,不敢出声。
直到外头声音停歇,我才壮着胆子掀开车帘。
云祁就披着鹤氅,提着剑,静静地立在雪中。
他说他出身商贾世家,准备到京城做生意。
我那时看着他,心想,哪里的商人敢一个人提着剑就往上冲。
但他到了京城,竟真的只是做生意。
他开了家酒楼,我实在好奇,便每日带着小棠偷偷出宫去看他。
父皇虽察觉,但却不阻止,他只笑眯眯道,我们阿月有心上人咯。
云祁无论多忙,总会空出手来见我。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星辰虽多,可明月只有一轮。
她一出来,辰星都失色,他当然要抓住他的明月,莫要让她溜走。
我想,有个会说好听话的心上人倒也不赖。
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我们相识,定情,当然还有成婚。
成婚一事,父皇说,要他拿功名来换,才配得上他的女儿。
我不愿让他上那吃人的战场,他无奈笑道,武的不行,那来文的总行吧。
他一收拾包袱,停了酒楼,转而专心准备科举。
我本犹疑经商的头脑放到读书,能行得通吗?
谁知揭榜那日,倒真给他得了个状元郎的名头。
我摸着他的脑袋,玩笑道你怎么什么都会,上辈子怕不是个神仙吧?
谁知一语成殱,神仙们找上门时,正是成婚前一日。
神仙果然会术法,他们手一挥,云祁就像变了个人。
他总是温柔含笑的眉目瞬间变得平静,看向我的眼神也极为冷淡。
他说,我不过是他的一次劫数,今日过后,便与我再无干系。
真是可笑,他们莫不是把云祁脑袋变傻了吧。
什么情劫,什么仙君,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可云祁神情认真,不似作假,我才慌了神。
他跟着那群神仙离开,我慌乱地独自追他到城外。
可那一夜,我没留下到他。
也没能留下我的父兄和我的国家。
我衣裙被血浸透,一半是我的,一半是白虞的。
一路走到皇城下,竟无人敢靠近阻拦。
只有他,站在城门口,拧着眉心,语气带着我听不懂的沉。
“怎么每次见你,你都如此狼狈。”
我闻言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确实狼狈。
我第一次见到季珩,其实是在司命殿。
他是司命殿的常客,经常来找司命喝酒下棋。
整日游手好闲,插诨打科,着实看不出个神君的模样。
司命带我回殿中那日,他正巧独自坐在桌案玩棋。
见他捡了个浑身是血的人回来,他诧异地挑眉。
“司命老头,你何时有了捡人的爱好?”
我在司命殿养伤,他也好奇凡人,日日来看我。
直到我伤好那日,他支颐翻着命簿,忽而问我。
“云月,你想不想当神仙?”
我侧首看他:“当神仙能有什么好处,我不想长寿。”
他思索了片刻,笑道:“能报仇,如何?”
垂眸刹那,我突然看清了那页命簿上的字。
那是,我在凡间的名字,薛明月。
决心复仇那日,我所行的每一步都谨小慎微。
我利用云祁,算计白虞,甚至骗了司命。
同云祁下凡的前一晚,司命正在灯下翻看命簿。
自从他教我修行后,很少再亲自动手整理命簿了。
可那夜,他确实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完了那所有。
他也一定发现我动了白虞和季珩的命簿。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深深看我一眼,让我下凡后行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