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吴嬷嬷大步跨进屋中,随即道:“夫人,老夫人有请。”
陆明溪将趴在一旁的旋风挪开了些,理了理皱了的衣裳,依旧靠在美人榻上,面上因方才被吵醒而带着一丝不悦,“老夫人寻本郡主,你不叫人通传,直接推门而入是何道理?”
她看了眼吴嬷嬷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轻轻勾了下唇,随即起身端起主母的架势,“本郡主从前是放任你们惯了,这般礼数都不知?”
“许是本郡主从前太好说话了,叫你一个下人都敢肖想拿捏本郡主。”
她丝毫不给程老夫人情面,这般疾言厉色唬住了眼前的三人。
但吴嬷嬷跟随了老夫人几十年,也知晓眼前的夫人性子柔软,仅一瞬,她就恢复了从前那般目中无人的模样,“夫人也知道,老奴跟随老夫人多年,老夫人曾说这将军府老奴可自由出入,不必通传。”
陆明溪心中冷笑,这吴嬷嬷是一点脑子都没有,连察言观色都不会,今日她必不会去老夫人院中。
“本郡主不知从前老夫人给了你什么特权,但日后若想再踏进本郡主的院子必定得通传,否则莫怪本郡主不留情面。”
“杏儿,送吴嬷嬷出去。”
杏儿忙唤来几人要将吴嬷嬷“请”出去。
吴嬷嬷早已被气的脸色铁青,“将军府可是还有老夫人在的,郡主这般不怕外人说您不孝么?”
谁知陆明溪根本不接她的话,只朝杏儿使了个眼色,吴嬷嬷便被推着出了门。
快跨出房门时陆明溪将杏儿叫住。
吴嬷嬷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话吓住了她,谁知陆明溪接下来的话,生生将她心中冉起的得意浇了个彻底。
“劳烦吴嬷嬷转告老夫人一声,就说本郡主今日乏了,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
言罢,吴嬷嬷便被‘请’了出去。
程老夫人见吴嬷嬷身后并未跟着陆明溪,在听了吴嬷嬷转述的话后,大掌扫过桌面,茶盏应声落地,屋中一片狼藉。
她用力将拐杖砸到地面,“好啊,如今用郡主之名来压老身了,她是不将老身放在眼里啊。”
周云儿忙替她抚着后背,轻声安慰着:“老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
谁知此言一出,程老夫人怒意更甚,对程鹤州道:“那红珊瑚可是你带回孝敬老身的,这回门都赠了一株百年人参了,怎的还盯着老身的东西不放?”
周云儿瞥了一眼抿唇不语的程鹤州,意有所指的说道:“会不会夫人在娘家说了什么惹的家中父母生了心思?”
程老夫人苍老的眸子盯着程鹤州,“是陆明溪今日在丞相府说了什么吗?”
面对母亲咄咄逼人的态度,程鹤州只觉头痛欲裂,“明溪她就是提了一下,岳丈并未索要,是孩儿说改日送去丞相府的。”
程老夫人拍着大腿哭闹起来,“这不是要老身的命吗?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珍贵之物,老身还没捂热乎呢,怎的就要拱手送人了。”
周云儿曾在老夫人屋中看到过那株红珊瑚,颜色极其艳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前些时候老夫人还说待日后她与程鹤州成了亲,便将那株红珊瑚给她,如今却要平白送去丞相府,她万般不甘心,因此对陆明溪的恨意更甚。
屋中正在逗弄旋风的陆明溪听着丫鬟带回来的消息后,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连杏儿都不自觉的笑弯了眼眸。
待那小丫鬟说完后,陆明溪才抬眸看向她,看起来比杏儿年纪还小些,一脸天真的模样倒是难得。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翠竹,是前几日刚入府的丫鬟。”
“你日后便跟着杏儿在院中伺候吧。”陆明溪收回视线,起身走向床榻。
“奴婢谢过郡主。”
陆明溪脚步微顿,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翠竹,轻勾了下唇角,并未再说什么。
待翠竹退出去后,陆明溪才开口道:“近些时候你注意一下她,若有异常立即同我说。”
“是。”
怀里的旋风跳到地上,随即跳出了窗户。
陆明溪唤住杏儿,“由它去吧。”
她躺在床榻,看着顶上的薄纱帐幔,心中盘算着经商一事,需得再见一次兄长才可。
现下只有一个丫鬟,若日后真成事了恐人手也是不够,那翠竹倒是个机灵的,对她的称呼也变得极快,只是需得费些时候观察观察。
这般想着,困意逐渐袭来,她强撑着眨了几下眸子,便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天色渐晚。
陆明溪伸了个懒腰唤来了杏儿。
“小姐可要用些吃食,奴婢命小厨房做来。”杏儿打着帐幔,轻声问道。
“嗯,随意些便好,”陆明溪扭了下脖颈,双眸微张,似没睡够,“旋风回来没?”
“还未。”
杏儿替她捏了会肩颈才退出房门,再次回来时手里多了几碟吃食。
许是天气炎热,陆明溪胃口也不大好,只随意用了几口便不愿再吃。
简单梳洗过后又躺回了床榻。
府中经程老夫人一闹,程鹤州也未再来寻她。
但偏偏有人不叫她舒心,巴巴的跑来触霉头。
周云儿身后跟着个丫鬟,手里托着一壶凉茶,两人径直走到陆明溪所在的凉亭中。
“云儿给郡主问安。”
陆明溪斟茶的手一顿,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你有何事?”
“郡主这话,倒叫云儿不知如何回了,无事便不能寻郡主了么?”
陆明溪看了眼她身后的丫鬟,随即道:“既然来了,便坐吧。”
话音刚落,周云儿便直接坐到了她对面,满眼含笑的看着她,“郡主大度。”
丫鬟将凉茶放到矮桌上,跟着杏儿退了出去。
“周云儿,程鹤州又不在此处,你这般矫揉造作给谁看?”陆明溪继续压低声音,“同为女子,这般演的累不累啊?”
她眸中的嘲讽几乎要溢了出来。
周云儿方才还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即刻沉了下来,“郡主身份高贵,自然不知晓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心酸,你在京都受百姓供养,却不知将军上阵杀敌之时有多危险,若不是我,将军早已死了。”
“然后,你想说什么?”陆明溪勾起唇角,声音极淡:“身为将军,上阵杀敌实乃本职所在,既你救了他,他带你归京,让你住进府中,安排丫鬟婆子照顾你,也让你享受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云儿姑娘还有什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