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超影像里,小小的白色原点随着医生的动作左右轻微滑动。
婆婆眼圈立刻就红了。
“辛小姐,恭喜您,要做妈妈了。”
我淡淡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的事情医生知道一些,半年前我的儿子小航因为尿毒症离世。
就在这家医院。
瞧见我还冷冷的看着B超屏幕,她摘下手套上前扶我起来。
“小航走的时候,一定是希望你好好的。
你这样,他也不安心。”
我这才回神点了点头,机械的扯上了一个笑容。
小心的抚摸着还没显怀的小腹,婆婆笑着过来:“若琳,要我说一定是小航舍不得你,这不就来找你了吗?”
婆婆说的对。
今天是我儿子小航去世的第00天,这就是我的小航。
诊室的门口传来交谈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离开。
婆婆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是看见了是那么。
她眉头一拧让我坐一会,自己倒是直接出了门。
仰头看向医院洁白的房顶,我眼前一片恍惚。
小航生命的最后一个月,我几乎是日日夜夜陪在他身边,都在医院度过的。
那时候他瘦得不成样子,每次疼得受不了时都会抓住我的手,软软的安慰我说妈妈不要怕,我其实一点也不痛。
“顾言!”
啪的一声脆响,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走到门口,看见顾言小心的扶着挺着肚子的唐初雪,脸上是明晃晃的巴掌印。
本以为自己会难过,可现如今我连半分心痛的表情都没有。
甚至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给他。
顾言微微侧身,声音有些淡。
“抱歉。”
又是抱歉,这两个字我早就听腻了。
小航离世之前,我曾经不止一次跪下祈求他,去看看孩子。
他一次未曾去过。
等到孩子下葬时,顾言才出现在墓地。
其实直到今天,我都没有从失去小航的痛苦中走出来。
可顾言的脸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半分悲伤的痕迹。
他怎么能做到这么的平静,好像死得不是他的孩子一样。
哦,对了。
那是因为顾言一直都不喜欢小航,他也从来没把小航看做是他的孩子。
“唐小姐,我以为我的话说的很清楚了,现在是新社会了,我家不纳妾。
你这么上赶着给我儿子生孩子,我顾家不认!”
婆婆轻蔑的看了唐初雪一眼,示意顾言上前扶我。
我并不想在这里看见他们。
“让让。”
顾言没动,语气中透露着不满;“辛若琳,我又重新赔给你了一个孩子,能不能别闹了。”
赔?
谁能比得过我的亲生儿子?
心死之后,我对顾言再也没有了期盼。
现在多看他一眼,都是对我人生的浪费。
2顾家在海城人脉不少,如今正室、小三齐聚私人医院产科门口,引得不少熟人围观。
甚至还有人低声交谈着:“她倒是命好哦,死了一个又怀一个,哎呦,也不知道顾大少怎么想的。”
“你难道不知道?”
那边显然又压低了音调,语气里尽是幸灾乐祸。
“半年前大儿子死的时候顾言就没出现,下葬了几天才去陵园给孩子上香。
这次,估计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了,心里指不定怎么得意呢!”
两个人嬉笑起来,言语里大多是不愿意看见我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孤女,在顾家能过得美满幸福。
又说我就算怀个金疙瘩也不值得这位顾家大少的半分青眼。
大家只限于说说,双眸都在观察顾言的下一步动作。
婆婆无视着周围的闲言碎语,上前一步扶住我的胳膊,絮絮叨叨的说着注意事项。
而顾言还站在那里,迟迟未动。
唐初雪脸色惨白的躲在顾言的身后,看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挑衅。
其实结果早就显而易见,在我和唐初雪之间,顾言永远会将她放在首位。
偏偏我们总是会有期待。
“晚点回家之后,再说。”
顾言对着我说了一句,像是对如今行为的解释。
门口的人群被保镖驱散,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唐初雪进去。
终究是没再分给我一点目光。
“顾言,晚上的时候商量一下离婚的事情吧。”
我迎着他不解的目光,露出一个理解的神情。
被逼着娶自己不爱的人,我理解顾言。
所以我放过他。
顾言罕见的露出无措的神情。
婆婆快走几步将我和他隔开,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扶着我出去,边走边说,声音比以往还要温柔:“你爸爸不知道这件事,我得赶紧打电话告诉他。”
“想吃什么呢?
你怀小航,那时候就......”轻快的语气戛然而止,婆婆的声音带了点哽咽,“你瞧,我这是在说什么呢?”
她背过身去擦眼泪。
忘掉小航这件事太难了。
作为一个母亲,我怎么可能忘记我自己的孩子呢?
小航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自打出生以来就不喜欢苦恼,总是甜甜的笑着。
他性格像我,对喜欢的动笔不太会争取。
因此总被顾言无视,尤其在他生病之后,日常总是昏睡着。
每每看见爷爷奶奶通红的眼眶,会笑着宽慰我们他并不疼。
暗地里把自己白嫩的掌心伤得鲜血淋漓。
一想起小航,眼泪又要控制不住流出来。
我不想在这种场合流泪,更不想让我的小航当心。
努力勾起唇角,我压住心中的苦涩回给了她一个安静的笑。
“我们先回家?”
她或许是怕我想不开,独自预约流产手术。
说实话,小航离世之后我根本不想跟顾言再有什么牵扯。
即便这个孩子是顾言灌醉我得来的,我也并不在意。
“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小航。”
婆婆顿了顿,没有说话,只是让保镖开车将我送到墓园。
“若琳,妈求你,放过自己吧!”
我放过自己,谁放过小航?
3看着窗外稀稀拉拉的小雨,我忽然想起来小航下葬的那天也是个雨天。
俗话常说,下葬时遇到大雨,亡故之人一定是流连人世,不想离开。
我想他一定是不愿意离开的。
因为在他呼吸停止之前,他还没有见到最想见到的爸爸。
他的人生,一直充满着遗憾和忽视。
下车之后,我隐约在小航的墓前看到了一对母子。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在这样的天气在墓地里见到小孩子。
小小的人儿正在认真的擦拭着墓碑上的水渍,紧接着把自己的小雨伞架在了墓碑上。
意识到身边有人给我撑伞,我回头,看见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辛小姐,今天我带俊俊来看看小航。”
许是看见了我微隆的小腹,她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欣喜,但最终化作了不忍。
“多谢你们。”
我弯腰去抚摸墓碑上的照片,眼前又闪现出小航临终前在我怀中的模样,心脏再次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
“辛小姐......”她的语气缓了缓,硬压下那股泪意,可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些什么。
如果我们是从不相识的陌生人,她一定可以劝我看开一些。
可偏偏,我们之间的联系比家人更亲密——小航的心脏在他去世后,移植到了俊俊的身上。
“对自己好一点。”
俊俊妈妈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我点了点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其实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情况就是忘记,记忆像是一把刀,一直在割裂着我的血肉。
我微微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玩具放在小航的墓前。
他生病的时候很喜欢这个玩具,但是当时店里最后一份被人买走了。
现如今我才买到。
“其实并不算晚对不对,今天俊俊也来看你了,开心吗?”
“妈妈怀孕了,是你又回来了吗?”
我对着墓碑絮絮叨叨。
俊俊贴心的抱住我,感受着那股熟悉的心跳声,我没忍住流下泪来。
“辛姨姨你是不是冷啊,不怕哦俊俊抱住你!”
身边有人影掠过,我听见保镖沉声喊了一句言少。
是顾言。
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个玩具。
包装看起来有些旧,不像是新买的。
心口一沉,我当即抓住了顾言的胳膊。
他怕我在外人面前和他吵架,想拉着我就走:“有事回去说。”
“那是什么”我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抬手指着那样东西。
“玩具,你没见过吗,也是,你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顾言语气轻佻,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幸好俊俊妈妈拉住了我,不然我一定会给顾言一掌。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指甲嵌进了掌心的肉里,疼痛感袭来,我的理智回笼。
这一刻我真的想杀了他。
“小航哥哥最喜欢这个玩具了,叔叔你不知道吗?
当时辛阿姨跑了全城都没有买到!”
“我还以为小航哥哥跟我一样没有爸爸,唉,你这个爸爸做的真不好!”
俊俊的声音天真,但是却揭开了血淋淋的事实。
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咬着牙没让眼泪落下来。
顾言从来没有把小航放在心上过,一个玩具,他觉得可有可无,但我的小航却看做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我的孩子,在咽气的那一刻都希望看见自己的爸爸。
“辛若琳,你怎么这么喜欢发疯,这孩子要是跟你一样是个疯子,我可一点也不会认......”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顾言,你今天为什么要来呢?”
4到顾家时,公公婆婆正坐在一起看小孩子的衣服。
见我和顾言一前一后进门,脸上都是笑容。
“我就说有了孩子之后,你们小两口就会和好嘛。”
顾言脸上的巴掌印明显,公公婆婆置若罔闻。
婆婆拉着我去看儿童房的装修,公公把顾言拉进了书房。
装修的是我们卧室旁的那个小客房,不是原先小航的房间。
我心里虽然宽慰了不少,但是我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或许是婆婆的目光太过明显,我笑了笑忽然察觉出了什么。
之前一直在奇怪,为什么顾言会在这时候把我灌醉。
原来是公婆授意的。
怀上小航也是这样,这个孩子也是。
或许他们是想为顾家再留下一份骨血,也或许是他们期盼用这种方式让我和顾言破镜重圆。
从年少深情,到两相生厌,我们之间连兰因絮果都不算,他记住的,只有我处心积虑地和他结了婚,成为了他的妻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声音隐隐有些发颤:“妈,我打算和顾言离婚了。”
“我跟顾言,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了。”
婆婆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把我的手放在她的膝头,语气和缓:“是不是顾言又惹你生气了?
你不开心可以打他的,怎么提离婚了呢?”
“若琳你跟妈妈说出来,妈妈给你做主!”
“要是那个姓唐的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妈妈去撕了她的嘴!”
我实在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表达出来。
是应该说顾言对白月光一直念念不忘,还是应该说他对自己的儿子一再忽视?
公公和婆婆一直对我都很好,他们都很疼我。
我不想责怪什么,我现在只想离开。
可能是听到了我的话,公公从书房里推门出来,脸色极其难看。
“若琳,如果是唐初雪的事情,我让顾言......爸爸,”这是我来到顾家第一次顶撞顾父,我微微欠身,“不用了,已经没必要了。”
我现在每看见顾言一次,就会想起小航喃喃喊爸爸的样子。
小航已经离世,我不想让他现在还是这么的卑微。
“你听我解释,”顾言狼狈的从屋里走出来,顶着嘴角的血渍,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声音含混不清。
以往我看到他惹顾父生气,总是会在中间调和,怕他受伤。
现如今看他这番模样,心中已经一点点波澜都没有了。
从爱到心死,有些人用了一生,我用了短短几年和我儿子的一条命。
这实在是一桩不划算的买卖。
“我跟初雪没有什么。”
他语气复杂的解释着,我静静地摇摇头。
出轨与否,这一切对我来说,实在算不得重要的事情。
公公上前把顾言拉开,看着我嘴动了动。
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是顾言混账。”
“你......”他让顾言向我道歉,在我父母的灵位前请罪。
我又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我实在不愿意已经在天上的爸妈再次难过糟心。
说起来,是我自己爱上顾言,想要嫁给他,嫁给他之后又希望用孩子抓住他的心。
其实很多事情到这个份上,再解释已经是徒劳了。
我站起来,向他们微微躬身,回到房间收拾东西。
顾家的东西我不会拿走也不想拿走,婚戒放在床头柜上显眼的位置。
也算是我对这些年有个交代。
再次环视这个房间,我这才意识到跟顾言结婚这几年,我们从来没有拍过婚纱照。
连一家三口的合照我们也没拍过。
我还记得在小航离世之后,我翻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有找到他和顾言单独拍的照片。
他是这么爱他的爸爸,这么希望能和他有一个合照。
那时候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去求了小叔子顾理,让他用技术手段合成了一张照片随着小航进入地下。
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从出生到去世,一点点父爱都没有得到过。
5从顾家出来之后,我直接搬回了辛家的老宅里面。
期间顾言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直接拉黑了他的号码。
一个月后,又到了产检的时间。
医生瞧见我是一个人来的打趣道:“和顾少闹别扭了?”
我摇摇头:“打算离婚。”
又补充了一句,“按照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做流产吗?
哪种流产方式我都可以接受。”
医生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可思议,我想她一定是觉得我疯了。
在旁人看来,顾氏总裁的夫人是个极为诱人的位置,为什么我总是表现得这么的抵触。
他把化验单放在我面前,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低头去看,数据实在是不算好。
如果我现在不用一些保胎的药物,可能这个孩子我也保不住。
“我以为,您会让唐小姐那边,付出一些代价。”
医生整理着措辞,眼底闪了些探究的光芒。
“毕竟她怀孕四个多月了,要是......是我多嘴了,辛小姐。”
我面上毫无血色,细细一算,就知道这还是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小航躺在病榻半年,他就迫不及待的和唐初雪翻云覆雨。
即便是我已经对这段感情不再留恋,可还是会无以复加的心痛。
“若琳?”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回头去看,是唐初雪。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走进来,摘下墨镜,莹润的面庞上都是光泽。
一看就被顾言娇养得极好。
我拿起口罩和化验单,走了出去。
脚步声紧紧的响在了后面,唐初雪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
我忽然站定,她差点撞了上来。
“为什么走这么快,是怕见到我吗?”
她扬着一抹笑,仿佛是胜利者一般,或许顾夫人的名号在她看来是势在必得。
我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
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向我耀武扬威,或许她并不知道,我已经决定和顾言离婚了。
她要的,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跟她抢过。
也没有人可以抢走。
“我......辛若琳,你说就算你又怀孕了,这又怎么样呢?
顾言的心在你身上吗?”
“看来你真是不死心,非要挂在顾言的身上。
就算顾言心里有别人,你也无所谓吗?”
“最后你还是要离婚,不是吗?”
她的语气洋洋得意,根本没有平时那样的温婉大方。
我忽然笑了。
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迫不及待的拿出自己所有的底牌。
因为她害怕、她怕自己倒头来一无所有。
她一定是觉得,顾言跟我离婚之后一定会娶她。
“就像你说的,我没有了一个筹码,但是我又怀孕了。
顾家真的很重视我这一胎。”
我脸色虽然苍白,但是还是带着笑。
唐初雪在我这番话里变了脸色。
“辛若琳!”
她恢复那番淡定自若的模样,“在感情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一把抓住我光秃秃左手,像是拿到什么战利品一般,“钻戒被顾言拿走了吧,你真可悲啊!”
我笑着摇了摇头。
为了一个男人变成这样,不知道我们两个谁更可悲。
“唐小姐,谁说我要和顾言离婚了呢?”
其实在这段感情里,我们三个谁都不是赢家。
6决定了不离婚之后,我没有选择搬回顾家。
而是依旧独自居住在辛家老宅。
婆婆偶尔打来的电话我也不再挂断,有时还能说上两句。
可能是感受到我的态度在慢慢的转变,两位老人家表现得很高兴。
那一纸离婚协议顾言终究没有落笔,应该他签字盖章的那份依旧躺在抽屉里。
如果没有唐初雪的这句话,我想我一定会继续我的计划,打掉孩子,然后找一个角落带着对小航的思念,过完余生。
我恨顾言,但我又期盼他能爱这个孩子。
细细想来,这个小生命没有过错。
它像我的小航一样可怜——他们都选我做了妈妈,选不爱他们的顾言做爸爸。
在医生的嘱咐下,我把抽屉里所有抗抑郁的药物全部放在了袋子里,不再去吃这些药物。
孕吐厉害时,我没有办法做饭,只好请了保姆过来。
但是还是出了问题。
保姆请假有事,我只好自己做饭。
因为东西没有煮熟,我半夜上吐下泻,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我才意识到自己食物中毒了。
我唯一的妹妹还在国外,医生没有打通顾言电话,只好通知了在外地旅游的公婆,还有刚刚回国的顾理。
“你这是要把自己折腾得去见小航吗?”
顾理和顾言是兄弟,性格上跟顾言有些相似。
此刻整蹙着眉,盯着那份没几个合格数值的检测报告,无奈的看向我。
护士见我醒了,上前有些局促的倒了歉:“对不起顾太太,单人病房没有位置了,只能先委屈在这里休息了。
等到有单人病房,会把您马上接过去的。”
“没关系,这里也很好。”
我淡淡的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多谢。”
顾理顿了顿,似乎是觉得我的脾气和顺到了极致,逐渐露出怀疑的神色来。
我们上次见面还是我和顾言结婚之前。
那时候的我,也算是脾气火爆、说一不二的娇气大小姐,凡是定要顺心顺意。
我爱顾言,即便是被人说未婚先孕也毫不在意,婚礼现场差点被唐初雪搅乱也没关系。
我执着的相信顾言心里有我,他爱我,同样也会爱我肚子里这个小小的娃娃。
现在才知道我错得离谱。
“若琳,你和之前真的变了好多,”顾理面露苦笑,语气带了些小心翼翼,像是让我安心似的,“我回来爸妈和我哥都知道,他们不会多心,你放心。”
“我也去看过小航了,带了他喜欢的花和玩具。”
“虽然不知道你肚子里这个现在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带了玩具回来,等她出生就会玩到。”
我又笑了起来,点点头。
其实真的很感谢顾理,如果他不过来,我留院观察的这段时间一定会索然无味。
摸了摸他递过来玩具,我有些伤感。
“如果你早点回来,小航看见你一定会高兴的。”
顾理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一瞬间他有些手足无措。
之前我总觉得他们二人极像,可如今看来,顾理比顾言好得多。
他比顾言更有人情味一些。
7我和妹妹进顾家的时候刚刚2岁。
彼时我们的父母因为救顾氏夫妇去世,他们为了报恩将我们姐妹领养到顾家。
还记得第一次进顾家门那天,顾母拉着我和妹妹的手向顾言、顾理叮嘱:“从现在开始若琳和嘉仪就是你的妹妹了,你一定要保护好她们。”
嘉仪性格外向,而我因为目睹亲生父母为救顾氏夫妇离世而胆小怯懦。
夜晚在角落哭泣时,我总能看见打着手电的顾言出来寻我。
他说虽然父母已经离世,但他们一定会变成星星在天上守护着我。
我深信不疑,在他日复一日的陪伴中开朗起来。
我们一同成长,渡过了不少的欢乐时光。
甚至在顾母打趣,说将来把我许给顾言做媳妇时他也笑着接受的。
顾言的脸上尽是心甘情愿。
那时候我以为时光会眷顾我,让我一直幸福下去。
后来唐初雪的出现,让一切都变了。
她是唐氏的千金,是名副其实的豪门大小姐,与我和妹妹这种领养的不一样。
从那时候开始,和顾言坐同桌的人是她,和顾言中午吃饭的人是他和顾言放学一起走的人也成了她,高二那年期中考试,我和唐初雪并列第三。
登上领奖台的人只有一个,我早就准备好了发言稿,顾言特地来找我,希望我可以告诉老师主动退出领奖。
我固然是不愿意,这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凭什么要白白送给别人?
况且唐初雪和我一个名次,我凭什么就一定要让着她呢?
“抱歉,若琳。”
顾言抬脚捻了捻地上的石子,“我已经和老师说了,你明天不用去了。”
我愣住了,双耳嗡鸣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顾言的脸上带了些愧色,上前抓住我的手,“初雪马上要出国了,这次的领奖对她真的很重要。
我会补偿你的若琳。”
补偿?
用什么补偿?
大概顾言当时的皮相真的太好,我被他眸中的温情打动。
即便是后来唐初雪没有出国,我也没去再计较这件事。
嘉仪那时就说,顾言这个人金玉其外败絮其内,我总是不信。
她一向不喜欢唐初雪,处处跟她做对,我有时候从中调停,还会被说有意为之,早就身心俱疲。
在唐初雪的挑拨中,顾言逐渐对我冷淡起来。
我们一直都维持着安全距离,心照不宣的慢慢退出了各自的世界。
为了避嫌,就连在家里我都与他少有接触。
四年前公公的生日宴上,我喝了婆婆递过来的酒醉倒,进错了房间,和顾言一夜荒唐。
他掐着我的脖子,双目赤红的问我,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嫁给他。
跟他最相配的合该是唐初雪,怎么可能是跟他根本不相配的我呢?
我早就后悔了。
我当初就应该把孩子打掉,然后远走高飞。
这样的话,就不会搭上小航这条命了。
所以顾言,不知道他在午夜梦回时有没有想过半分我和小航,是否有后悔过多年的薄待无视呢?
8“怎么找了这么个破地方?”
顾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
他站在顾理身后,一直盯着我。
就好像在一夜荒唐前那些普通的见面一样,我们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关系,我在办公室里安静的等着他忙完。
然后一起去吃点什么。
头顶的灯影勾勒出顾言精致的轮廓。
即便是憔悴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帅气。
我想唐初雪一定是个颜控,即使知道顾言已经结婚还是穷追不舍,硬要在我和他之间拥有一席之地。
她这么想要顾太太的位置,见我不愿还她,一定会在心里骂我。
我根本不在意。
如果让她就这么轻易的得到了,我这么多年的辛苦算什么呢?
大概是觉得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顾言不声不响的说了一句:“你一个人住有点危险,还是搬回来吧。”
搬回去?
那个地方好像是一座坟墓,埋着我和小航的尸骨。
我怎么可能再回去?
“辛若琳,收起你这些惺惺作态的把戏,你以为这样顾理就会相信你吗?
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从小到大,你就一直在嫉妒若琳,就算现在你还在......”我扬手打断了他的话,平静的看着插着输液针的手背:“顾言,唐初雪怀孕几个月了?
你知道吗?”
“顾言,唐初雪孩子的爸爸是你吗?”
见我的话把他噎住,顾言眸光闪烁,直接看向了别处,心虚得不行。
这个意思还有谁不明白?
顾理揪住他的衣领,手背上青筋直露,下一秒拳头就落在了顾言的脸上。
让一对兄弟为我打架,明日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其实我应该迟钝一些,忘掉小航,安静的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抚养他长大成才。
这样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变得太糟。
如果时间能倒退回三年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不选择和顾言结婚。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之前是我没有能力,让我姐姐一直在受委屈,也让我外甥冤死了,顾家不能珍惜她就放过她,顾少,我说的对吗?”
嘉仪风风火火的推开门,伸手拦住我的肩膀,“之前,从顾家借的钱,我已经连本带利的全部还了。”
“现在我要带着我姐转院,你们两个都给我让开。”
“辛若琳。”
顾言皱着眉看我,但是很快他就被走进来保镖和佣人挤到门口,病房里的其他病人有些惊讶,但碍于我们人太多不敢说什么。
妹妹挡在我身前,冷冷的看着挡在路上的顾言:“顾少过不了五个月就又要当爸爸了,到时候结婚可千万别给我发请柬,我们俩嫌晦气。”
“五个月?”
顾理呆呆的重复了一句,我面上毫无血色,细细一算,就知道这还是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小航躺在病榻半年,他就迫不及待的和唐初雪翻云覆雨。
即便是我已经对这段感情不再留恋,可还是会无以复加的心痛、“顾言,你真让我恶心。”
“嘉仪,你先带着若琳走吧。”
9回到老宅之后,我真的没想到第一个到访的是顾理。
他提着婆婆给的一大包东西,絮絮叨叨地说着孕妇日常要注意些什么。
他瞧见摆在相框里小航的照片,忽然红了眼。
“若琳,我替我哥给你道歉。”
“若琳,你跟我哥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我哑然,对于这种询问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是不应该撞破他和唐初雪之间的感情吗?
还是说应该承认我跟顾言一点感情都没有,娶我只是为了责任二字。
我跟他之间从来没有过热烈奔涌的情感,只有那些我藏在心里蔓延滋长的暗恋。
“顾言,你怎么来了?”
顾理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抬头,顾言的形象有些邋遢,他手里拿着一打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
“辛若琳,你还当不当我是你丈夫?”
我的视线落在顾言手中那些病例上面,然后又嘲讽的笑了笑。
我最讨厌别人阴阳怪气的说话。
“滚出去。”
顾言没有动作,他坐在顾理身边,抓了抓头发。
片刻后,他刻意将语气放柔。
“咱们谈谈吧。”
谈什么?
难道要谈他这么多年是怎么冷淡我和小航,怎么和唐初雪苟且的吗?
我真的阴暗的想过,如果我把唐初雪推倒,让她流产失子。
如果真到那个时候,顾言会不会立刻把我踢到一边,亲手杀掉自己孩子。
但是同为母亲,我根本无法下这个手。
我实在是太明白失去自己亲生孩子的滋味有多难受。
“滚。”
我指了指门口,顾言无奈,只好起身出去。
顾理也跟随他向前。
刚打开门,一个浅色的信封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没有落款,没有来源,内容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歉意。
里面的内容不多,寥寥数语,足以让我心肺皆碎。
早在小航病情恶化初期,她就得到了配型成功的通知。
原本她已经准备好去救小航了,但是有人在配型室外提醒,如果她进行配型,在四年内将无法孕育孩子。
她年岁渐长,想要做母亲的心思日渐强烈,因为这个原因,她向医生提出了拒绝配型。
没过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来信的目的,是向我道歉,并询问小航的病情如何。
她现在已经生育了孩子做了母亲,能够体会我当时的无助,如果可以,她愿意为小航捐献自己的肾脏。
泪水浸湿了手中的信纸。
我没有资格去要求任何一个人强制给我的孩子捐献肾脏。
可在那段时间里,她抱着新生儿在享受初为人母的喜悦,而我的孩子变成了一抔骨灰躺在墓地里长眠。
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的情况。
时至今日,我到底应该恨谁呢?
其实我最应该恨我自己,如果不是我一心想要嫁给顾言,这些都不会发生了。
眼前的景象拢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血气逐渐上涌,我又晕了过去。
这次醒来之后,我想我一定能看见小航了。
0没想到醒来之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顾言。
他挤在那个小小的凳子上,握着我的手睡得正香。
我头痛欲裂,本能的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大力的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来,我嫌他脏。
顾言在我的动作里醒了过来。
“若琳,我,我真的不知道,当初小航会病得这么重。”
我抬眸看向他,平静的嗯了一声。
孕吐来得凶猛浓烈,我捂着嘴,干呕不止。
顾言又露出了无措的神情,还是进来查房的护士提醒,他才倒了一杯水给我。
我甩开他扶着背的手,用衣袖盖住疤痕交错的手臂:“别来缠着我,行吗?”
眼中的冷漠让顾言有些紧张,他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若琳,你愿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心里有我对不对,我们重来好吗?”
胃酸灼烧着喉管,我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烟熏过一般:“我没事,你去照顾唐初雪吧。”
“我们还没离婚,辛若琳。”
顾言紧紧的箍住我的肩,好像怕我忽然会消失一般。
“顾言,你还记得小航吗?
你还记得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吗?”
我没有质问,只是很平静的陈述着事实。
世人全部都喜欢破镜重圆的佳话,其实事实上重圆的破镜永远都会有裂缝。
小航去世之后顾言从来没有显露过悲伤,这一次竟然真的红了眼眶。
他满是痛楚的站在我的面前,“若琳,我们还有这个孩子。
他是我们两个骨血。”
我淡淡的笑了,看着顾言。
“那小航算什么呢?”
顾言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可我并没有多么的开心。
我们之前,其实并没有赢家。
“若琳,你好些了吗?”
人未到,声先至。
是唐初雪。
她的肚子比我上次见她又大了一些。
过不了多久,这个孩子就会出生,拥有一双爱他的父母。
顾言紧张的隔在我和她中间,没有想象中歇斯底里的吵闹,我安静的向她点了点头。
又躺回了被子里。
她过来耀武扬威,无非是觉得顾言一颗心都在她那里,笃定我一定会打掉孩子离婚。
这次来看我,只不过是施舍。
很可惜。
这次让她失望了。
“阿言,你看,医生说宝宝长得很好。”
她是来送b超单的,她把b超单递给顾言,目光不断的瞟向我这里。
顾言伸手,满脸的复杂,实在是不知道应不应该接这张纸单。
“初雪,现在我有事,晚点再说。”
“滚出去,你们两个滚出去。”
我的声音逐渐拔高,力气卸下之后,胃酸又在翻涌。
趴在床边,我干呕得眼前发黑。
顾言连忙倒水喂给我,我把捂着嘴把水杯扔在他身上。
“滚,你们给我滚。”
“你别急,我马上让她走,护士呢?”
他拿出手机,走到门口,语气越发的暴躁,“我要的单人病房怎么还没安排好?”
真没想到,这时候他还能想到给我安排一个单人病房。
护士有些迟疑的看向我们,“单人病房那边,不如这里好。”
我别过头,咽下眼泪。
产科的单人病房和儿童重症病房同在四层,小航生病时我常去。
顾言根本不知道。
“没关系的。”
我看向护士,“就在这里吧。”
顾言却不解:“这里环境不好,若琳,单人病房那边设施更好一些,第一次你生小航的时候我没赶过来,这次我一定会陪着你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可我真的等不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啊。
为什么他不能早一点来陪我,来陪小航呢?
来不及了。
真的来不及了顾言。
嘉仪从外面走进来,抡圆了胳膊给了顾言和唐初雪一人一个耳光。
“你竟然敢打我,我是孕妇。”
唐初雪捂着脸颊惊声尖叫,连退了几步躲在了顾言的身后,声音呜呜咽咽的,又委屈又不甘。
“如果你再不滚,下一巴掌就打在你肚子上,把你孩子打出来送给我外甥身边赎罪,我都觉得脏!”
嘉仪并没有分顾言什么好脸色,“还有你,顾少。
老婆和小三一起给你怀孩子很荣耀吗?
要不要我在京城的头版头条上给您买一整张全刊啊!”
顾言还是站在那里,一脸淡漠,大有嘉仪说什么都不愿意走的架势。
我躺在病床上,并没有看他。
敲门声响起,是医生来查房。
他拿着检查报告,“请问病人家属在哪里?”
嘉仪上前一步,把医生迎进来紧接着把顾言和唐初雪赶了出去。
门重新关上,室内终于变清净了。
医生把检查报告瘫在床头,语气温柔:“我听说辛女士的儿子是尿毒症去世的,因此这一次我们将肾脏检查加入了进来。
我们发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辛女士的肾脏发生了病变。”
“如果进行换肾操作的话,现在就要进行引产,如果进行保守治疗,我们可以保您到孩子足月生产。”
“但是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换肾!”
若琳没有丝毫犹豫,在通知书上直接就签了字。
我很平静,甚至对这个结果觉得满意。
医生没有收回诊版,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他微叹了一口气,“辛女士,给我一个好的答案可以吗?”
我笑了。
好的答案我肯定给不出了。
过去我有小航要养,也爱顾言,对自己这具身体珍而重之,可现在,我只想要按照我自己的心意办事。
我再次看向医生,“我考虑一下吧。”
门被打开,唐初雪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言红肿着脸颊站在门外,他眼眶已经红了,面上带着冷寒的阴骘:“辛若琳,你现在作践自己是想干什么,让我可怜你吗?
你以为你死了我会想你吗?
你以为我会在意你肚子里那块肉吗?”
唐初雪刚才哭得这么可怜,顾言早就应该离开的。
“我不需要你在意我,我也不需要你可怜我,顾言,你的爱和心疼去留给唐初雪吧,我祝你们两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我不知道他听了多少,但是我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了,要是放在半年前,我可能会跟他大吵一架,不让他诅咒我肚子里这个未出生的孩子,现在不会了。
若是这个孩子能够平安出生,我一定会交给嘉仪去抚养。
离开他,是我这一生最正确的选择。
“辛若琳,你想好了,这次我不会再来求和。”
我安静的点点头。
“那好,你别后悔,以后你抱着孩子来找我,我不会认的。”
以后?
我竟然还有以后吗?
那要谢谢他这句吉言了。
晚上,嘉仪刷手机时呀了一声,我好奇的偏过头去看。
她一下子把手机盖住,直说着没什么。
余光瞥到手机界面,上面是一张极为显眼的钻戒图片。
那一款,恰巧与我当年结婚时那个是同款。
这枚戒指,兜兜转转终于回到了她主人的手里。
2出院之后,我再次出现在了心理医生的诊室。
他看见我已经有明显弧度的肚子,拧着眉看向我。
“你这是,怀孕了?”
我露出新旧伤疤交错的手臂,安静的点头。
“我前几天查出了一个小毛病,和我儿子的一样,我想我快要去见他了。”
孕妇不能继续食用抗抑郁类的药物,我停药已经将近三个月,实在睡不着时,我会选择自残。
气氛短暂的陷入了凝滞,半晌他叹了一口气。
“现在怀孕,你有什么想法?”
从小航查出患病时开始,我的抑郁症逐渐严重起来。
在小航死后,到达了巅峰。
原本近期已经有了好转,但是我现在怀孕,这些药不能再吃。
我垂眸看着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在思考,要不要把孩子生下来。”
医生瞬间提出了反对,“若琳,你坚持不到这个时候,更何况你现在的身体,听我的,活下来。”
“你的孩子一定希望你活下来。”
闻言,我的手又颤抖起来。
小航,妈妈应该怎么做呢?
我一直都是个怯懦心软的人,这次却想看一看。
如果我死了——顾言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想到这么多年不曾放下一份关爱给我。
——再度遇见唐初雪时,是我在我怀孕七个月时。
很幸运,埋在我身体里的那颗定时炸弹延缓了爆炸的进度,医生说病情已经在控制了,或许我和孩子两全的办法是可行的。
我看着b超机里,伸展手脚的小孩子,露出一个笑。
看着像是个女孩。
真好,不是小航。
希望他不要再投生到我的腹中,也不要再认我做他的母亲。
无论贫穷与富贵,我只希望能有一对爱他的父母,不要再像今生一样受尽白眼。
做完检查,有人在门口拽住了我的手腕。
我低下头——是唐初雪。
顾言去国外谈生意,只有她一个人在,也并不奇怪。
她向我显摆那款钻戒,其实款式并不新了,但是胜在用心,这是顾言亲手做的。
过去我收拾房间时知道的,在柜子的最里面,用蓝色的天鹅绒包着,包装上还写着挚爱两个字,我曾经傻傻的以为这是顾言给我的惊喜。
直到那天我拿起戒指试戴,发现并不是我的款式。
那次我就知道了,这一定是送给唐初雪的。
其实也对,这些年里,我为他和照顾父母,养育孩子,因为一句喜欢安静,我便断绝了和其余朋友的所有交往;而他在谈生意,应酬交际,无论去哪里出差,带在身边的都是唐初雪。
很多顾言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都认为他的太太的唐初雪。
现在只是名正言顺了一些。
“聊聊怎么样?”
唐初雪又上前走了一步。
嘉仪根本不愿意我跟她过多的牵扯,我平静的向她笑了笑。
两个大肚子的女人,实在是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四楼的单人病房里,我和唐初雪相对而坐。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选择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不过辛若琳,我能挡了你一次路就可以挡你第二次。”
“你说当初哪个捐献器官的女孩,怎么知道自己怀孕了呢?”
“其实顾言当初知道她可以捐献给你儿子的,但是他并没有争取。
我觉得以顾氏的财力,让她松口并不难的。”
这四句话我消化了很久。
即便眼睛酸的再厉害,现在我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了。
有人上去扇了唐初雪一个巴掌,是嘉仪。
她哭得已经说不出来完整的话,唐初雪退后了几步,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
“辛若琳,你根本抢不过我,你和你那个儿子,就应该一起下地狱!”
我上前几步,站在她面前,用只有她能听到声音说了一句。
“没关系,你和我一起下地狱。”
3唐初雪在我和嘉仪离开之后,摔了一跤早产生了儿子。
她第一时间就和顾言报喜,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自己把顾家继承人生出来了。
顾言回来,是半个月之后了。
唐初雪抱着孩子去接机,我没去。
顾理给我打电话,语气里全部都是幸灾乐祸:“若琳,你不知道,我哥一看见她脸都黑了,还说她怀里的孩子长得根本不像自己。
他还在人群里找你——”他的电话还没挂断,顾言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