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寒来暑往。
转眼间,我变成了特大号的山鸡。
日日月月,我受着淬火的锻造,受着百毒草的内化,忍受着夜深人静时体内灵气的翻涌。
疼痛难忍时,感觉眼球几欲迸出眼眶。
可在外,我看起来好像丝毫没有任何长进之处,依然是那么瘦弱的,小小的。
润云师姐静静地顺着我的长尾,道“不必心急,天道自会酬勤。”
所有族群的灵兽都来嘲笑我一事无成,笑我不自量力,笑我辱没尊贵出身。
只有我同族的禽鸟们,不离不弃地陪着我,日夜守在祝融山外。
只是近来,我总觉得飞禽的数量越来越少,不再似从前那般铺天盖地皆为禽鸟。
而雪莹,她凭借自己独一无二的人间特权,和娴熟的幻化人形技能,早早就被众人宠爱地戏称“小兽王”。
一切似乎都还照着上一世的剧本推演,我们身份的互换,似乎没有造成不同的走向。
可我心里知道,此中一定有种种不同。
润云十分看重我,任何有关修习之事都要亲力亲为。
这在上一世的妹妹身上,是绝无可能发生的。
而雪莹如今取得的小有成就,也让她飘飘然不知所以。
一点小聪明和运气撑起来的虚假繁荣,正在她越来越迷恋流连人间的日子里消殆。
她自己恐怕还尚未可知,以为一切都会像上一世那样。
只有我看得出,她的身上根本没有长出镀银白羽。
她身上的那层白毛,质地干枯斑杂凌乱,灰颓而无光泽,绝非兽王之相。
而我,虽然臂膀尚且窄弱,可羽毛渐渐变得璀璨,有时竟能在太阳下折射出金闪闪的光芒。
天赋不是免死金牌,任何天选之子如若不努力,也会被收走天赋。
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资质一般若能以千百倍的后天努力来不足,未尝超不过得天独厚的人。
可惜这些道理,雪莹不懂,世人也大多不懂。
这天,到了每月领取灵丹仙药的日子。
见润云带着我来了,大师父冷哼几声,转身去炼丹炉里掏了颗红润的仙丹出来。
正待开口说话,门外便传来几声娇笑。
“哎呦师父,您老人家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我们不是雪莹前几天下凡去,一不小心被一个和尚封住了命门嘛,孩子疼的可怜巴巴的让我跟您求两粒舒活筋络的丹药来,您没给忘了吧?”
来人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润月和雪莹。
巧笑倩兮,我见犹怜。
旁边的雪莹更是满脸委屈,夹着大尾巴,仿佛是疼的忍不住缩成一小团,雪球似的惹人怜爱。
“润月姐姐,要不算了吧...我看大师姐和玄凤好像也更需要仙丹呢...还是让给她们吧,玄凤的功力更要紧些,我自己多忍点疼而已!
放心,宝宝最乖啦,我不会怕疼的!”
雪莹嗲声嗲气,豆大的泪珠就在眼眶里转啊转。
好一招以退为进,好一个西湖龙井。
不愧是润月的灵兽,雪莹这一颦一笑,简直和润月向师父师兄们撒娇的样子一模一样。
润月一生都在想尽一切办法求捷径,想如何从男人身上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一切她想要的东西。
自然,对她的灵兽,也是如此教习。
上一世的我被这样教诲,这一世的雪莹亦是如此。
只不过我不屑于嗟来之食,所以她厌恶我。
雪莹对这样的箴言奉为圭臬,她自然放在心尖上宠。
其实,我倒要感谢雪莹让我们一同重生,让我重有新生。
她避之不及的,是我甘之如饴的。
我不愿多尝的苦果,倒是她拼命要抢的。
我歪头打量着此时地上佯装心痛的润月和竭力卖惨的雪莹,忍不住轻笑。
果然,根本不等我再争取挽留,大师父就心疼的不得了,赶忙把手里的仙丹全塞给了雪莹,看都没多看我和润云一眼。
“瞎说什么,好孩子,这样的伤要养上百八十年呢,你哪等的起!
还是你的身体更要紧些。
润月你也是,这么天资聪颖的孩子,切不可亏待了啊。”
师父嗔怪着,润云和雪莹也就故作忸怩着手下仙丹。
“那师姐,真是不好意思啦,师父这样说,我们也不好拒绝呢,还请你不要生气哦。”
润云连个白眼都懒得留给她,拽起地上的我,踩了个御剑便走。
万里高空上,我听见润云轻轻说,“你记住,这世上最靠得住的人,永远是你自己。
惟有自强不息,才能上桌吃饭,懂吗?”
我拼命点头。
6我的臂膀愈加的健硕有力,橘红的羽翼如今变得火红赤亮,隐隐闪烁着金属光芒。
润云拿给我的奇花异草,也渐渐的尝不出苦味了,有时竟还能品出淡淡的清甜。
我日日年年盘旋在祝融山漫天火光里,仿佛山外一切是非都与我无关。
可污蔑还是自己找上了门来。
昆仑山浓云滚滚的一日,我被大师兄莫名其妙揪来了师父的清殿。
殿里殿外围的里层外层,全是各门的师兄弟姐妹,还有各自的灵兽。
正中间的,是哭的梨花带雨的润月,和奄奄一息的雪莹。
她雪白的肌肤和毛发,此刻变得紫黑瘆人,直冒黑气。
“师父,求您为我们小苏做主啊!
您瞧小苏,这毒气已然是侵入五脏肺腑了!
咱们满昆仑山至真至纯之地,哪里会有毒性这样烈的东西!
您说巧不巧,我嗅着润云师姐门前的气味不对,进去一看,可就让我找到了这棵怨魂草。
古书上所说这草中毒的症结,可跟小苏一模一样啊师父...”润月声声泣血,声声指控。
一时间我竟不知从何辩解。
“看不出来啊,玄凤这小鸡崽心思真阴险。
她一定是顾忌下个月的百兽竞技,生怕和她同胞的雪莹抢了头筹,便下此毒手!”
“这小鸡崽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就算害了雪莹,她自己那点实力也当不上兽王啊!
真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