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出租屋的。
奶奶正抱着一只编了一半的簸箕,旁边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一脚踹在她的腿上。
“你们家出了个劳改犯,剩下你们一个老混蛋,一个小混蛋!”
我的眼泪汹涌而出,疯了一样的扑过去,护在奶奶身前。
“你滚开!”
小男孩见到我,眼神更凶狠了。
把手里的冰激凌直接砸在了我的脸上,得意洋洋的指着我道:
“你爸去蹲大牢了,你妈跟别人跑了,你这个没人要的小杂种!”
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小孩的恶毒能够这么直白。
事实上,在这里生活的每一天,我都要不停地经历这样的事情,奶奶一个人靠着编竹簸箕养活我,我却都干了什么。
奶奶双眼通红,就那么看着我,拼命的摇头。
她粗糙的手指指腹都磨出了血,很显然有人在她编簸箕的竹子上动了手脚。
才能让一双已经老茧遍布的手,伤的这么严重。
我倔强的看着那个小孩。
第一次学会了反抗。
我一把推倒了他,不要命的骑在了他的身上,没头没脚的抡圆了拳头朝他的身上招呼。
小男孩惊恐的尖叫声响彻狭窄的小巷。
很快他家原本还在不远处看着闹的大人们就冲了过来,薅住我的头发,将我从男孩身上拎起来,一脚踹在了墙壁上。
白色的墙皮脱落,重重的砸在我身上,四分五裂。
奶奶见状,扔掉手里的簸箕,她站不起来,跪趴着朝我身上护过来,拼命作揖磕头,求大家不要打了。
她毕竟是个老人,那小孩的家长怕真闹出人命,便停了手。
男孩的爸爸朝着我啐了一口道:
“死丫头,你以后给我小心点,想抬起头做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我得眼泪源源不断的滴落向大地,在原就潮湿泥泞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直到人群散尽,我哭着扑进奶奶的怀里:
“奶奶,对不起,我不念书了,我们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赌气非要留在这里证明自己了,考上航大又怎么样,依然会被人看不起,我认命了。”
奶奶低着头,早已老泪纵横。
我知道她心里的痛苦不比我少,或者更甚。
她甚至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还能见到自己的儿子。
我曾经觉得,爸爸犯了错,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些罪恶不应该由我来继续承担。
但可笑的是,我从未享受过分毫爸爸犯罪的成果,却居然还要被连坐。
这时候,那个小男孩的爸爸去而复返。
手里端着一大盆的污水。
没等我反应过来,兜头全部浇在了我和奶奶的身上。
他冷冰冰的笑着,阴鸷可怖:
“伤了我儿子,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你,小杂种!”
他可以折磨我,没关系,谁让我是爸爸的女儿,我活该代父受过,可奶奶有什么错,她都那么大岁数了,还要活下去。
我死死盯着男人的背影,直到他彻底离去。
那些不甘和挣扎彻底沦陷。
我掏出了手机,拨打了卢驰正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