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夫人一口气堵在喉咙,姜安诚顺势踹了姜湛一脚。
“小畜生还跪着做什么?快跟祖母道歉请老人家回去!”
“孙子该死,还请祖母赎罪!”姜湛敷衍的回了一句,跟在江安诚后面出去。
姜似见两人都走了,再待下去就成祖母的活靶子,屈膝福身道:“祖母,女孩子退亲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孙女有些不好受,先回房去了。”
“老夫人,这亲真的退啦?”
说话的是姜似的二婶肖氏。
姜似生母过世早,姜安诚也没有续弦,伯府的管家权就落在肖氏手里。
肖氏自身也硬气,虽然娘家寻常,但姜二老爷很争气,在勋贵中难得走了科举之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如今官拜太仆寺少卿。长子姜沧继承了父亲会读书的天赋,在京城同龄人中已经小有才名。
相较起来,大房就势弱了,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姜似的婚事。
肖氏乐见其成,不然姜似的婆家就把女儿的婆家比下去了,但她也明白姜二老爷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冯老夫人回过神来,吩咐管事,“快去衙门把二老爷叫回来!”
海棠居里,姜似才得片刻清净,阿巧就进来禀报,“姑娘,老夫人派人去请二老爷了。”
姜似并不意外,吩咐阿蛮,“去把二公子请来。”
不多时,姜湛蹑手蹑脚溜进来。
姜似不由蹙眉,“二哥怎么和做贼似的?”
迎上妹妹秋水般的眸子,姜湛忽然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搁,耳根微红,“祖母正恨我,要是知道我来见你,说不准会连累妹妹……”
“没有的事,祖母赏罚分明,心胸宽阔。”
“妹妹你真会说笑。”
姜湛在傻也知道她说的是客套话。以往他有心亲近妹妹,却总觉得妹妹如高岭之花隔在云端,想要大声说话都要掂量掂量,现在发现妹妹也挺亲近的。
姜湛俊美的脸上挂着傻笑,“四妹找我有事么?”
“二哥先坐。”
姜似指指一旁的椅子,阿巧端了茶水放到姜湛面前。
“二哥常去碧春楼?”姜似昨夜里下水救人,此刻指尖还是冰凉的,捧着温热的茶盏笑盈盈问道。
“噗——”
姜湛一口茶全都喷了出去。
姜似也不急,慢慢等兄长平复情绪。
姜湛强压下落荒而逃的冲动,绷紧一张俊脸道:“没有的事儿,我连碧春楼大门开在哪里都不晓得!是谁在四妹耳边嚼舌呢,让我知道剥了他的皮!”
姜似把茶盏往桌面上一放,叹了口气,“本想着二哥轻车熟路,可以帮妹妹一个忙。既然如此,那妹妹再想办法吧。”
姜湛猛然瞪大了眼睛。
四妹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想女扮男装混进青楼里玩?
似是料中他心中所想,姜似为难道:“实在不成,只有妹妹亲自走一趟了——”
“别呀,我去!”
“二哥不是连碧春楼大门往哪边开都不晓得吗?”
“不,不,我轻车熟路。咳咳,不对,我的意思是我虽然不是轻车熟路,但偶尔路过——”姜湛越描越黑,脸颊阵阵发热。
“既然如此,我想请二哥跑一趟碧春楼。”
姜似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姜湛伸手接过姜似递来的物件,仔细打量。
那是一小截竹管,竹筒口被封住。
他神色紧张盯着姜似,妹妹该不会瞧上了爱逛青楼的某个贱货?这可不行!
姜似细声解释:“碧春楼背后有一条暗巷,二哥可留意过?”
姜湛神色越发难看。
那条暗巷鲜少有人踏足,据说碧春楼里年老色衰的妓子病死后会裹着草席从那里悄悄运走。
他也是无意中瞧见有人把醉汉拖到暗巷暴揍,才留意到有这么一条巷子。
“你到底要做何?”
姜似感觉今日的四妹妹不简单。
姜似没回答,继续说:“妹妹想请请二哥带着竹筒去那条暗巷的蔽竹里。”
“你,你要检举安国公府?”
姜湛大骇,四妹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胆。他也是听说可用蔽竹检举官员恶性,可从来没见过。姜似却事事明白,这让他不由后背发汗,感到不可思议。
“二哥快些去吧,不然没等御史弹劾安国公府,祖母就把二叔叫回来了。府中大事自来由那两位拿捏,二叔定然不乐意我退亲。”
“妹妹放心,我这就去”
姜湛怀揣着竹筒,片刻不敢耽误赶去碧春楼。
没办法,谁让他轻车熟路呢。
早上的碧春楼是最安静的,大门紧闭,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早已熄灭,随风微微晃动着。
姜湛按着姜似所说钻进那条暗巷,果然在某青砖斑驳之处寻到了蔽竹。
先用木箸从蔽竹开口处夹出一个小竹筒,再把带来的竹筒塞进去,完成任务的姜湛本该功成身退,可他眼珠一转,爬上了墙根一棵大树。
正值夏日,大树枝叶繁茂,把他的身形遮挡得严严实实。
姜湛坐在树杈上等得昏昏欲睡,忽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他的瞌睡立刻被赶跑,悄悄拨开树叶往下瞧去。
一个眉眼清秀的年轻人左右四顾,贴着墙根溜进来,把蔽竹抱在怀中,立刻撒丫子飞奔。
姜湛摸着下巴喃喃自语:“还真有人这个时候来取蔽竹啊。”
四妹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妹妹从小就聪明,比他知道的多也不奇怪吧。嗯,就是这样。
姜湛正准备跳下来,忽然又有脚步声响起。
他吃了一惊,忙把身形缩回去。
那脚步声比先前之人的更轻,动作更加灵巧,很快如游龙般来到原本放蔽竹的位置,盯着留下的孔洞眼神闪烁。
怎么又有人?
姜湛暗暗琢磨着。忽然那人猛一抬头,目光如刀穿透枝叶,对上姜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