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迎缓缓抬眸，无声地把外婆的死亡证明递到他面前。
季少安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双唇嗫嚅。
半晌，他伸手紧紧环抱沈温迎，许下承诺，“别难过，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是吗？
男人运动后的身体像个小火炉，可沈温迎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她没有回抱季少安，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鼻尖充斥着浓郁的栀子花香，是林妍可最喜欢的香水味道。
沈温迎第一次见到季少安是在大一开学。
烈日下，比红色志愿服更耀眼的是他俊秀的脸庞和灿烂的笑容。
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目光控制不住地往他撇去。
本以为人多，季少安不会注意到她，怎料下一秒，两人的视线对了正着。
季少安嘴角微微上扬，冲她扬眉笑了。
偷看别人被抓包，沈温迎涨红了脸，心脏漏跳一拍。
正准备逃开，季少安小跑过来接过沈温迎手中厚重的行李，“学妹，我来帮你吧，你宿舍在哪一栋？”
男生清冽的草木味道侵入鼻腔，沈温迎触电般松开手，脸热得更厉害了。
后来，季少安开始追求沈温迎，可父母失败的婚姻让她不敢接受，是季少安的默默陪伴和体贴付出打动了她。
他费劲地走了九十九步，最终换来沈温迎踏出蜗牛壳的第一步。
八年爱情长跑，距离谈婚论嫁就差临门一脚，可就是这一脚，落下的如此艰难。
从见面到坐上车，沈温迎始终一言不发，季少安心里升起阵阵不安，尝试找话题失败后，他抿着嘴也不再说话。
沈温迎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高楼大厦，内心一片死寂。
“今天早上九点二十三分，你在哪里？”
冷不丁的，沈温迎冒出这一句话，却让季少安如临大敌。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嘴角僵硬勾起，“怎么突然这么问？”
沈温迎没有回答他，也没有扭头看他，季少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交替敲击。
久到空气快要凝滞不动，他才缓缓开口，“在陪小可去医院的路上，怎么了？”
说谎。
沈温迎的睫毛微微颤动，双手紧紧环抱自己，缓缓闭上眼不再言语，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在监控室里看到的画面。
空荡的楼梯中，外婆突然倒下，过了一会，焦急的医护工作人员才出现，将外婆带离抢救。
只是外婆倒下后，画面右上角楼梯拐角处出现小半截黑色皮鞋和摇曳的白色裙角，下一秒又消失不见。
可能是害怕被讹钱的路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沈温迎想再看下心外科楼层走廊的监控。
工作人员虽然疑惑，但依旧照做了。
九点二十八分，神色焦急的季少安抱着林妍可的身影闯入镜头，在走廊狂奔。
目移到两人下半身，赫然是白裙、黑皮鞋……沈温迎很清楚，这是个意外，她怪不了任何人，但她希望季少安跟她坦白。
只是那个说永远不会欺骗她，要好好照顾她和外婆的人，最终还是走丢了。
少了以往的吃醋追问，这样的沈温迎让季少安内心涌起一点烦闷。
但一想到这些年沈温迎的所作所为，又放下心来。
她爱他，这一点季少安无比确信。
沈温迎自嘲一笑，努力克制心中滔天巨浪般汹涌的疼痛涩意。
回想起从林妍可回国后的一年半时间，种种迹象都证明，无论是外婆还是她，在季少安心里，永远都只能排在林妍可后面。
她找到的以为爱她入骨，能相守一世的人，也不过如此。
她和母亲，都是这场名为爱情游戏里的失败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