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谢辞的脸色终于彻底变得灰白。
我说那对镯子是我娘的遗物,他还不信。
如今可由不得他不信了。
戏看完了,我百无聊赖的拍拍手,对着谢辞敷衍的笑:
“除了这对镯子,陪嫁里丢了的也好,被拿去还钱的也好,找不到就不找了,我也不多要,就八百两吧。”
“下个月这个时候,还请谢大人把八百两银票和那对御赐的镯子送到我手上。”
回去的马车上,春桃还忿忿不平:
“小姐的东西都是稀罕物,才要他八百两!”
她凑过来问我:
“小姐怎的还对他这么心软,都和离了,就该把事情闹大!好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堂堂四品尚书竟然纵使旁人偷盗娘子的陪嫁!”
“哼,传出去看他还怎么做官。”
我笑眯眯的搓搓她的脸:
“不急不急,他还不上这八百两,自然会有人替他想办法的。”
“我可不要他名声败坏,我要他连官都做不成。”
这也是他欠我的。
既然自视清高,那就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还回来吧。
果然一月之期还未过半,我私下里安排的探子就悄悄来报,
说有不少今年参加科考的举子,竟私下里偷偷贿赂崔容娘,
想从她这里得些关于主考官谢辞的偏好。
谢辞亲自来送还银票和镯子时,正巧是科考前一日。
我看他毫不羞愧的神色便知,他应当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崔容娘给卖了。
我接过那对完好无暇的镯子,对着光仔细瞧了瞧。
谢辞这些天应该都是在忙科举的事情,累的人都憔悴了几分,也没有心思再与我争辩。
“既然没有别的问题,我就先回去忙了。”
他说着就要把那张银票也递过来,但我并没有伸手去接。
谢辞皱着眉反问:
“你什么意思?”
我表情淡然的回答他:“我在等。”
他不解:“等什么?”
远处传来马蹄声,夹杂着惊恐耳熟的声音,高声喊着“大人!大人出事了!”
我饶有兴致的看过去,果然是时候了,
那些贿赂了崔容娘的考生们,如今也该闹起来了。
我终于真心实意的对着谢辞笑了下:
“这八百两是赃款,我不敢收。”
……
元启八年的科举贿赂案,无疑是近些年来最大的热闹。
主考官礼部尚书谢辞,也是三年前科举的乡试会试殿试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竟然纵然妾室收取考生贿赂,私下向考生透题。
好在有考生及时检举,最终才没有酿成大错。
谢辞被收押至大理寺诏狱,而他那位收取贿赂的妾室,却已经早早的卷款跑路。
这事在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谢辞也是无辜,这样一个年少有为的状元郎就被一个小小妾室连累了,
当然也有说他纵然妾室,就算不是主犯也有监察不力之责。
总之听到这些茶余饭后的闲谈时,我正在喝着茶看新传进京的布偶戏,
春桃一边给我扒橘子一边问:
“小姐,听说三月谢大人就要流放了,你……你要去送送他吗?”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木偶戏,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口齿不清的回她:
“送他干嘛?你忘啦……”
我对她指了指南边:
“嫂嫂要回趟扬州,三月咱们一起去扬州呢。”
路边的桃树冒了新芽,过了冬又是一年。
三月,
扬州的花该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