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川身下爬起来时，我揉着酸疼腮帮子，转身去捡地上散落的衣物。
他正惬意地靠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
“带走你的东西，我要订婚了。”
我站在原地，磨破皮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
“她比我还会当狗吗？”
他玩世不恭地笑笑：
“她是可爱的女孩子，不是什么狗。”
1.
从陆川脚下爬起来时，窗外已经大亮。
我低头去捡地上散落的衣物，却被磨破皮的膝盖弄得僵在原地。
昨晚穿的裙子被撕的七零八碎，脖子上的项圈也早已被扯得变形。
他一贯都是这样。
这么多年来，从未对我表现出丝毫疼惜。
我随手把项圈放在一边准备起身。
陆川却拿起那根项圈，随手扔了回来。
“把你的东西都带走。”
我不以为意。
“以前不都是放这儿的吗，你扔掉就行了。”
他站起身，线条分明的身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我马上要订婚了，她看到这些，会不开心的。”
我僵在原地。
几秒后，我攥着那根变形的项圈，假装不在意：
“怎么，她比我还会当狗吗？”
陆川笑了，晨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挑起眉毛，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
“她是可爱的女孩子。”
“不是什么狗。”
正当我发愣时，他从背后环住我，声音里还带着未尽的沙哑：
“明晚还来陪我好不好？”
那天夜里，陆川在朋友饭局上宣布了订婚的事。
觥筹交错间，他眉开眼笑地揽着身旁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得意地说：
“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沈悦，我的未婚妻。”
包厢内短暂的寂静，我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在暗中打量我。
这些年我陪在陆川身边的时间，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换过无数女人，却只有我始终不曾离开。
就连我也天真地期待着，等他厌倦花天酒地，终会选择我这个长情人。
谁知他现在要结婚了。
沉默过后，包厢里渐渐热闹起来：
“嫂子可真漂亮，川哥眼光不错啊！”
“藏着掖着干嘛，这么标致的姑娘哪淘来的？”
“看嫂子长得多温婉，川哥你可悠着点，别把人吓着了！”
......
陆川怀中的女孩羞红了脸，乖巧地依偎着。
我仔细打量，这姑娘说实话并不出众。
跟陆川以前那些动辄一米七五、傲人上围的名模相比，充其量是个邻家女孩。
但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前任们都不具备的青涩纯净。
在陆川臂弯里就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白兔。
确实很乖。
我心底泛起酸楚。
难怪他说舍不得碰她。
陆川喝得兴起，端着酒杯晃到我面前：
“苏晚，给你嫂子敬杯酒？”
我感冒了，医生特别叮嘱不能喝酒吃辛辣。
我勉强扯出笑容，端起了茶杯。
「抱歉嫂子，我最近感冒，用茶水代酒敬你一个吧。」
「别啊——」
陆川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茶杯，表情带着不满：
「这是看不起悦悦？喝什么茶！」
沈悦扯了扯他的衣服，用细弱的声音说：
「算了吧，苏姐不太舒服，用茶代替也是一样。」
「你不了解她，」陆川倒了一杯威士忌在我杯里，拉起沈悦的手轻声安慰，「这丫头酒量贼好，以前陪我应酬经常喝趴一桌人。」
我攥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试图解释：
「听我说，我真的——」
这段时间感冒时好时坏，整天昏昏沉沉，我已经好久没碰过酒了。
陆川从上方俯视着我，英俊的面容带着几分讥讽：
「该不会是因为我订婚了，你心里不痛快吧？」
我沉默，明明还没喝酒，头却突然晕得厉害。
那些曾经的心照不宣的暧昧，被他用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竟然真成了个笑话。
我强撑着脸上的笑容，举起酒杯：
「嫂子喜欢什么酒？威士忌可以吗？」
陆川笑道：
「她哪会喝这么烈的酒，喝点果汁就行了。」
沈悦却抢过他手里的威士忌，翘着嘴角说：
「我成年好久了，也会喝酒的，别总把我当成小女孩...」
我不想再听下去，几乎是狼狈地把酒灌进嘴里。
酒精和发烧的双重打击，让我的胃里瞬间翻江倒海，一股酸涩的味道从喉咙深处涌上来。我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呕吐。
沈悦抿了一小口就呛得直咳嗽，小脸通红，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陆川赶紧给她拍背，语气里满是心疼：
「说了你喝不了，非要逞强，这下难受了吧？」
小姑娘低着头不说话，满脸委屈的表情。
我把空杯子倒扣在桌上，匆忙起身：
「我去下洗手间。」
冲进卫生间后，胃部一阵痉挛，我吐得昏天黑地却更加眩晕。
吞了一片感冒药，缓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
推开门就看见陆川靠在走廊里，掌心捧着一盒热牛奶。
见到我扶着墙，他语带讽刺：
「原来是真的感冒？我还以为你是装的。」
我下意识以为牛奶是给我的，刚要伸手。
陆川却往后退了一步，眉头皱起：
「这不是给你准备的。」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见陆川将热牛奶递向站在我身后的沈悦。
「逞什么能呢，这下头难受了吧？」
沈悦接过牛奶，甜甜地挽住陆川的胳膊轻声撒娇：
「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还记得给我买牛奶暖胃。」
......
原来这盒牛奶是给沈悦的。
也是，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没见过陆川对谁这么贴心。
之前我发高烧还陪他应酬，他甚至连杯水都没给我倒过。
沈悦转头看向我，突然把牛奶递过来：
「苏晚姐，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这盒给你喝吧。」
她表面上温柔大方，眼底却藏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陆川立刻把牛奶塞回她手里。
「少操心别人的事。」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我愣在原地，勉强笑笑：
「不必了，谢谢，你自己喝吧。」
然后快步离开。
真奇怪。
刚才吃的感冒药好像一点用都没有。
怎么头更晕了呢？
饭局结束后，我走出包间。
却在走廊上听见沈悦的声音。
「能不能告诉我，你跟苏晚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大家听你介绍我是你未婚妻的时候都在看她？」
我侧身看过去，小姑娘仰着头看陆川，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
陆川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跟她能有什么关系？
「要是喜欢她，我早就追她了，还能找你做未婚妻吗？」
沈悦低着头轻声说：「可是听说你们以前关系特别好，一直都是她陪在你身边。
「她这些年始终单身，该不会是在等你吧？」
陆川把她搂进怀里，柔声哄道：
「宝贝，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她为什么单身我也不太清楚，但如果你心里不舒服，我以后会注意少和她接触的。」
沈悦这才露出笑容，紧紧抱住陆川。
......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
霓虹灯在雪中模糊成一片，我的头晕到极限，只能考虑去趟医院。
可酒精作用下不能开车，这么大雪又打不到车。
豆大的汗珠从我额头滑落。
沈悦忽然出现在我身旁：
「苏晚姐，这么晚了要去哪？」
我不想激化矛盾，毕竟陆川本来就是她的未婚夫，她担心我们的关系也很正常。
我虚弱地回答：「得去趟医院。」
陆川想说什么，却被沈悦打断，她故作惋惜地说：
「真可惜啊，我们还想顺路捎你一程，不过待会还有别的事，去医院太远了，真是抱歉。」
陆川犹豫了一下，和沈悦十指相扣。
他目光复杂地看我一眼，撑起伞护着沈悦走进雪中。
沈悦回头朝我挥手：
「晚姐，那我们先走了。」
我怔怔看着他们消失在雪夜里，还没来得及多想，一阵剧烈的寒意就席卷全身。浑身发冷，头晕目眩，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我慢慢蹲下身子。
就在我不知所措时，身后突然笼罩下一片阴影。
抬头一看，顾修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他穿着一身黑色长大衣，深邃的眼眸在霓虹灯光下闪烁着微光，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需要就医吗？」
他说：「我陪你去。」
医生说我是发烧了，体温38.5度。
开了退烧药和一些感冒药就让我回去了。
出来时，顾修正靠在急诊大厅的白墙上，手里拿着那把黑色商务伞。
走廊的白炽灯光映在他挺直的鼻沈上，眼睑微垂带着淡淡的粉色，莫名地吸引人。
路过的小护士频频回头看他，脸颊泛红。
还有人趁他低头时偷偷用手机拍照。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颜值确实一流。
和陆川那种张扬霸道的帅气不同，顾修更像个禁欲系男神，清冷疏离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看他还在等候，我笨拙地开口：
「你一直在这儿等着呢？」
顾修侧目看我，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牛奶。
我愣在原地，迟疑着问：
「这个...给我的？」
他点点头，我这才伸手接过。
入手才发现是盒温热的牛奶，在寒冷的夜里散发着暖意。
顾修轻声提议：
「该回去了。」
......
坐在顾修的豪华轿车里，我捧着还带着余温的牛奶。
温热的液体缓解了些许发烧带来的不适。
「谢谢。」
我干巴巴地说道。
顾修是陆川的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
毕业后两人一起创业，现在都是商界新贵。
我和陆川的朋友圈都处得不错，唯独和顾修连微信都没加过。
因为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每次见面都冷冷淡淡的，我觉得他大概不太待见我。
令人意外的是，今天反倒是他陪我看病。
顾修单手扶着方向盘：
「没事。」
一路无言。主要是我俩太过生疏，我想不出该聊些什么，顾修看起来也没有攀谈的意思。
到家时我下车跟他挥手：
「今天真的非常感谢，改天请你吃饭。」
这话其实就是客套，像顾修这种成功人士肯定不会在意我这顿饭，估计也不会搭理我。
没想到他却认真地看着我：
「改天，是哪一天？」
我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问，结结巴巴地说：
「要不...明天？」
顾修微微点头：
「好。那明天我来接你。」
上楼的时候，我还有些恍惚。
以前我跟陆川关系好时，和顾修见面也有七八次了。
他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最多就礼貌性地点个头。
怎么今天突然变得健谈，还真答应让我请吃饭了？
不过人家陪我看病，还一直等着，请顿饭是应该的。
我正准备休息，手机就震动起来。
是陆川的电话。
我按下接听键。
他语气不悦：「发你信息怎么不回？」
我看了眼微信，确实有他发来的消息。
我刚送小柔回家，你打到车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顾修已经陪我去过了。
陆川明显一怔：
「顾修？」
我嗯了声。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窗外簌簌的落雪声。
过了好一会儿，陆川才开口：
「对了，跟你说件事。」
「你说。」
「小柔知道咱俩以前的事，有点吃醋。你也该找个对象了。」
「你要是身边没合适的，我可以给你介绍。不然小柔总觉得咱俩还有什么...」
夜里，手机里陆川的声音有些失真。
人们常说胃是情绪的晴雨表，我以为听到这些话，发烧的症状会加重。
但可能是刚喝的热牛奶起了作用，居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陆川还在说着，似乎怕我不同意，想着怎么说服我。
我打断了他：
「好啊。」
「你别总是这么抗拒——」陆川顿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走到窗前。
顾修的轿车还停在楼下，路灯穿过飘雪把细碎的雪花照成暖黄色。
我说：
「我觉得顾修就不错，他还是单身吗？」
「正好明天约了吃饭，你把他微信推给我吧。」
这次陆川沉默了很久。
许久，他才开口。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阴沉：
「好啊。」
我和陆川的关系，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如果家世相当的话，或许真能成就一段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