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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4-11-06




公司上市那一天,我正式辞去了CFO的职务,同时退掉了与傅淮舟的婚约。

有人暗嘲,说我亲手助他麻雀变凤凰,却成了他迫不及待抖落的羽毛。

还有人说,我就爱陪穷小子创业。

养了一个傅淮舟不够,又养了个沈斫。

*

我拿着文件夹走进28楼时第一次被秘书拦了下来。

新招进来的小姑娘满目慌张,站起身叫我:“您找傅总吗?他不在。”

我顿住脚步,点点头表示理解:“是,公司刚刚上市,又刚搬迁,忙也正常。”

于是拎着文件袋靠在一旁,回复手机上的消息。

那小姑娘明显不知道我和傅淮舟的关系,倒还与我讲起八卦来。

“倒还真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是一个女生把傅总叫走了,非缠着傅总陪她吃午饭呢。两个人刚才在这里闹了好大动静!”

她说着凑过来:“诶姐妹,你知道那个女生吗?个子不高,卷发,眼睛很大的,看起来跟傅总关系可不一般。”

我不动声色回想了下,人事部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应该不至于让这般工作能力的年轻毕业生直接坐到这个位置上。

那大概就是傅淮舟直接聘用的了,说不好是哪家的女儿或是侄女。

总之自从傅淮舟在外被人叫得上一声傅总开始,这样走后门的拜托就时有发生。

傅淮舟每次都皱眉抱着我抱怨,说跟酒局上那些老油条打交道累得要命,受制于人的感觉真不好受。

可直到渔舟的总市值突破九位数,酒会上人人都要将酒杯磕在他杯口下两寸,我仍会在他的办公室中隔三岔五看见一些被安排进来的年轻可爱的“关系户”。

那也是我与他爆发最激烈的一次争吵的原因。

现在我屡次回想,仍觉得当时的争吵十分不必要。

除了让我明白我们之间的确已经没有感情可言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我了然一笑,伸手指向窗外。

在渔舟大楼正对面,是一整面曲型玻璃幕墙,由意大利某位国际著名的设计师亲自设计,那是乘风的总部办公楼。

坐落在整个晖城的中心地带,是多少有钱人有钱都买不到的地界。

“那栋楼的主人姓程,你说的那个女生,是他的独女。”

她含着金汤匙出生,十八岁那年的生日礼物是乘风20%的股份。

她比我和傅淮舟小五岁,正是研究生毕业的年纪。

学金融,国内顶尖大学硕士毕业。

小姑娘用崇拜的眼神看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难不成,你跟傅总是亲戚?”

我莞尔,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鱼?”

我回过头,傅淮舟正从电梯里出来。

那小姑娘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假装乖巧地站直问好:“傅总。”

我走上前,将文件夹递给他。

“这是上季度的财务报表,以及新渔舟的股份结构,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你再检查一遍。”

“不用了,你都说没问题,我就不看了。”

他笑中带着一丝苦涩:

“小鱼,你一定要走吗?渔舟才做起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他看向我时的挽留如此情真意切,让我都几乎忘了,他已经为我的位置找好了最佳接替人选。

“是,董事会那边的程序今天全部走完了。”我踩着高跟鞋站在一旁,默契地与他保持得体的距离,“还有一件事,关于我们的订婚宴。”

傅淮舟抬手看了看腕表:“你说了算,没空的话就交给策划师去做。”

眼前这个人,不只是渔舟的CEO,也是我的未婚夫。

他忙得连与我多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却愿意特意陪程霜降下楼用餐。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通知他们取消了。”

这场订婚一推再推已经两年多,我从满心欢喜等到厌烦疲倦,实在是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傅淮舟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要仪式吗?怎么又不办了?”

没等我回答,他自顾自点点头:“不过简单点倒也好,最近正是关键时期,我也忙——”

“我的意思是,我们分开吧,不需要订什么婚了。”

高跟鞋踩久了小腿酸胀难忍,我后退一步打断他,转过身。

“知道你忙,后续事宜我会找你的律师商议,不打扰了。”

路过那个已经震惊到几乎灵魂出窍的小姑娘,我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

“不算亲戚。如果一定要说的话,现在看来该是陌生人了。”

至于我为什么对程霜降了解甚多。

因为她喜欢我的未婚夫,追了他快两年了。

我按了下行电梯,门开时我与里面的人打了个照面,相互点头,随即错身。

我走进电梯,看着程霜降越过我熟稔地踩着小高跟,一蹦一跳挽住傅淮舟的手臂,摇晃着撒娇。

电梯门一寸寸关合,将傅淮舟错愕而不甘的视线阻隔。

从始至终,他没有挽留。

下至8层,我刚踏出一步,便被人堵了个正着。

来人身高腿长,低头笑着问我:“小鱼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舍得了么?是不舍得渔舟,还是他呢?”

我将掉落的碎发挽回耳后,听见一边茶水间里传来同事的闲聊。

“你说李总是不是傻?陪傅总创业辛苦这么多年,眼看着刚有起色,怎么这个节骨眼上离职了?”

“是啊,这不是给别人做嫁衣呢吗?喏,对面那家的小千金,就等着位置空出来办入职了。”

“嗐,你们知道什么。”

某位老员工了然的声音响起:“我看李总啊,这是玩养成系上瘾了。养了傅淮舟一个不够,又养了个沈斫。”

被养的沈斫本人站在我面前,垂眼看着手机再次发问:“是吗?我也能让小鱼养,好大的福气。”

下一秒,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显示入账五万二。

他摇着手机:“预付些工资。小鱼太抢手了,可别被人抢走了。”

从刚刚上市的渔舟跳槽到仅有几间办公室的斫玉,退掉与商界新星的婚约,在外人看来我或许的确打烂了一手好牌。

但只有我知道,自从认识沈斫那天起,又或者更早,我已经在渐渐不爱傅淮舟了。

*

若说渔舟这两年来发展迅速的功臣,一定逃不开沈斫的名字。

沈斫入职时的渔舟还没有这么大的规模,忙起来时我和傅淮舟都常常身兼数职。

那天面试进行到一半,就有与我相熟的同事跑进办公室来拉我。

“小鱼!听说今天有个名校毕业生把简历投到我们公司来了,现在正在面试呢!”

我到时会议室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正七嘴八舌讨论着这人的来历。

有人递给我张简历,上面写着他国内TOP2大学本硕毕业的学历和国外镀金的履历。

可最让我惊讶的,是他的高中,与我和傅淮舟是同所。

竟是位素未谋面的校友。

屋内的面试已经接近尾声,负责面试的同事问:“请问你想来我们公司的原因是什么呢?”

一般情况下,这个问题意味着面试结果八九不离十,对方只需要象征性地说一些场面话,便可顺利入职。

可对面却沉默许久。

再抬头时,我看见那人眼尾一颗好看的泪痣。

“我曾有一位仰慕追随了许久的前辈,听说在贵司就职,我慕名而来。”

众人理所当然将他口中那位前辈与傅淮舟对上了号,散去时还对他的赤诚啧啧称赞。

只有我站在原地良久,然后将简历交给了一旁的同事:“入职后,让他进我的项目组吧。”

那阵子我正忙得焦头烂额,卯足了劲要谈下乘风的合作机会。

那是渔舟第一次踏入乘风的第一道门槛,勉强够上了乘风的最低线。

其实在招标会上,我们原以为没有希望了。

可会后,程立平竟主动让人找到傅淮舟,特别叮嘱要给渔舟一次机会。

我知道后与项目组的同事互相拥抱着欢呼,都以为是熬了几个大夜做出来的投标书得了程总青睐,抑或是渔舟的诚意感动了对方。

那时的我更年轻些,还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韧劲,不懂得放弃为何物。

那天半夜,我拉着关系要好的同事在写字楼天台上开了一整箱酒,一边欢呼一边立下远大志向。

“要是不拿下与乘风的合作,我就不是那个李渔了!”

一旁有人附和;“等那位帅哥海归进了项目组,这项目非咱们渔舟莫属。”

我拿着酒瓶登上护栏旁的台阶,随手一指。

远处那栋曲型玻璃幕墙大楼一旁,有一座同样高耸的写字楼,此刻正灯火通明。

“看见那座大楼了没有?总有一天,我要把那栋楼都买下来!等到时候,我要把渔舟开到他乘风眼皮子底下,我要让他乘风求着咱们合作!”

同事们都笑,说到时候不知是该叫我李总,还是傅总夫人。

我也跟着他们傻笑,直到傅淮舟加班结束过来揪我。

我喝醉了,不愿意乖乖回家,非要拉着傅淮舟看我的商业帝国。

还朝他邀功说:“我的投标书厉害吧?连乘风都拿得下。你以后要是娶了我这么能干的老婆,可太有福气了。”

我醉得太厉害,没有注意到他躲闪的目光,和无言的沉默。

第二天沈斫入职,我将他的工位安置在我旁边。

众人打趣,说我还是这样,一遇到好苗子就不放手,必须自己亲自带才放心。

还有人作势要打电话给傅淮舟,告状说我快被勾走了魂。

沈斫正收拾东西,将一张相片放入电脑旁的相框,闻言抬起头:“傅总与李总这么多年,感情还是这么好。”

同组的女生起哄,问他怎么知道。

“附中有名的金童玉女,谁又会没有耳闻呢?”

明明是祝福的话,他却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别叫我李总了,公司一共也就这么点人。”我在他的工位上带着他熟悉流程,随口道,“我叫李渔,同事都叫我小鱼。”

“小鱼。”

他乖巧地跟读,咬字却让我耳根一热。

这天傍晚下起雨,傅淮舟发消息给我,说他要参加一场酒会,不能与我一起回家了。

我独自在家等到十二点过,傅淮舟才摇晃着进门。

我过去搀他,却在他身上闻见一股好闻的栀子花香水气味。

很少女的味道,却不刺鼻也不甜腻,一定是大牌子做出来的昂贵货品。

这个气味,我不是第一次在他身上闻到了。

上一次,是他说乘风愿意给渔舟一个机会那天。

我沉默着将他安置在沙发上,打湿一条热毛巾来给他擦脸。

还没等我俯身,腰便被抱住。

傅淮舟将脸埋进我柔软的睡衣前襟,嘟囔着:“小鱼,我不想跟那些人喝酒了。合同不签,就知道灌我……”

我看着他精心抓出的发型,闻见上面的香波气息,很好地盖住了酒气。

鬼使神差地,我开口询问:“酒会上,有女生吗?”

话音刚落我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这样的场合,不说各方老板,就是秘书也有十多个,怎么可能没有女生?

而傅淮舟却像是睡着了,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朝我身上蹭。

窗外的雨声盖过了屋内的沉闷,情绪如同阴暗潮湿处滋生的苔藓,烦闷蔓延着。

“叮——”

手机信息声响起,我手忙脚乱地翻出查看,竟是沈斫的消息。

“小鱼,今天你发我的PPT找不到了,方便的话可以再给我一份吗?”

文件保存在公司电脑上,我没怎么思考就揣了车钥匙和手机,甚至来不及换掉睡衣便夺门而出。

身后,傅淮舟似乎恢复了一丝清醒,口齿不清地问我去做什么。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留下两个字:“加班。”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屋外带着潮湿的空气,脑中只有逃离的想法。

逃离傅淮舟,逃离那个我忍不住想要去探究的真相。

夜深了,高架前所未有的畅通无阻。

直到坐在办公室里打开了电脑,我才回过神,发现一双拖鞋已经被雨水浸湿,冰冷地黏在脚上。

如同那股栀子花香气一样,如影随形。

手机信息声再次响起。

沈斫回复:谢谢小鱼,晚安。

*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见到过傅淮舟。

因为和乘风的合作进入到了关键时期,我和整个项目组都被迫加班,甚至通宵。

而傅淮舟,更加频繁地出入酒会应酬,再没有发消息向我报备。

我们的家中冷冰冰的,没有丝毫人气。

项目结束那天,傅淮舟给我打了电话,嗓音疲惫。

“小鱼,乘风那边没问题了。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今天好好庆祝吧。我还有应酬,晚点回去。”

拿了尾款,同事们起哄让我请客。

吵闹之中,沈斫坐在电脑前,安静地注视着我,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我特意走过去,开玩笑道:“你可是大功臣,一定得来啊。”

为了这个项目,沈斫熬了半个月,几次险些推进不下去,都是他提出了关键想法。

说得夸张些,这个项目说是沈斫拿下来的也不为过。

沈斫笑了下:“那冒昧问一下,能不能蹭小鱼的车?”

我愣了下,点头。

那段时间是晖城的雨季,夜晚的雨又急又大。

包厢里,沈斫作为此次不可磨灭的功臣,坐在我右手边。

不停有人敬他的酒,他来者不拒。

或许是太开心,我喝了几杯后就有些头昏。

脸颊好像很烫,我抬手用手背降温。

又有同事过来敬酒,我伸手去拿酒杯,却被盖住了杯口向下推。

转过头去,沈斫举杯磕上那人杯口:“李总有些不舒服,我替她吧。”

我条件反射地挣动逞强:“没关系,我可以的。”

他仰头一口喝尽杯中所有的酒,不看我:“小姑娘家家,喝这么多做什么。”

我想我或许真的有些醉了。

视线中的光线逐渐晕开,朦胧中我想起第一次与傅淮舟一起参加一场应酬。

对方见我是女生,便一直灌我酒,直到我忍不住跑到厕所吐了个一干二净,胃里反上酸水。

散场后我质问傅淮舟,为什么不帮我挡酒。

他按着太阳穴摆手:“小鱼,生意场上,你早晚都要学会的。喝点酒而已,又没什么。”

后来那场合作真的谈了下来。

和对方签署合同时,那家经理笑着拍傅淮舟的肩膀:“李小姐是个爽快人,酒桌上不比男人差。这个项目交给这样的人,我们放心。”

为了这句话,我练了很久的酒量。

从三四瓶就吐,到一个人喝掉半箱仍能谈笑风生,签合同时递过去的笔杆都不带一丝颤抖。

从始至终,傅淮舟没有说过一句心疼。

数年过去,已经没有人会在生意场上把我当成小姑娘一样对待了。

在他们眼里,我是傅淮舟的女伴,是渔舟的半边天,是酒桌上千杯不倒的拼命三娘。

可如今沈斫告诉我,我仍然保有着当一回小姑娘的权利。

醉了,喝不下,不喜欢,可以不喝。

热闹的气氛中我转过头,看见他眼尾的泪痣。

不知怎得,突然觉得眼熟至极。

同事又将玩笑开到我身上:“小鱼,看什么呢?被咱们帅哥迷住了?”

沈斫看向我之前,我移开视线。

像被红酒灼烧一般。

*

站在酒店门前将同事们一一送走,我回到车里。

沈斫坐在后座,安静地垂着眼,不知道睡着没有。

叫来的司机绕着转盘开至酒店门前的中央喷泉,我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傅淮舟与程立平相对而立,交谈着什么。

而他身侧,臂弯里挎着个女生。

眼睛很大,栗色卷发,曾几次与程立平共同出现在财经杂志的封面图上。

那女生满眼兴奋和崇拜地看着傅淮舟,让我回想起十七岁的自己。

那时第一次在光荣榜上看见那个人人口中传颂的年级第一,却长着一张与书呆子完全搭不上边的脸。

后来在医务室醒来,第一眼看见那人守在床边时的春心萌动,此刻回想仍然清晰可查。

这般情景,直接离开看起来未免有些像是落荒而逃。

我让司机停在三人面前,降下车窗,点了点头:“好巧。”

傅淮舟看起来有一瞬间的失措,随后一言不发地紧紧盯住我。

最后是程立平笑着出声:“这位是?”

那女孩也转过头来看我,无比自然又落落大方地递来名片。

“你好,我叫程霜降。”

在那张名片上,我闻见熟悉的栀子花香。

她看上去,倒是比我更像是傅淮舟的恋人。

我指了指她身侧的傅淮舟,微笑着回应:“我和他……”

“是同事。”

傅淮舟接住了我未完的话语。

程立平立刻在一旁笑得开怀又欣慰,问我:“傅先生这样年少有为,这位小姐想必也不会差。依您看,我女儿和这位傅先生般配吗?”

虽然是问句,但我们都心知肚明,答案只能有一个。

于是我点点头:“很般配。”

这倒不是句违心话。

扪心自问,程霜降比我更年轻,也更漂亮。

他们二人站在一起,若要让人说句不配,也是很难的。

车外两人都笑起来,傅淮舟却仍是一言不发,看向我的眼神复杂难辨。

配合出演这场闹剧让我的头更剧烈地疼起来,维持笑容也愈发困难。

面前伸出一只手臂,筋骨分明,当着众人的面升起车窗。

下一刻,一道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我颈侧耳根。

我被禁锢在沈斫和车门之间的狭窄缝隙里,是一个转头就可以接吻的距离。

“你做什么?”

话语随着呼吸颤抖。

虽然明知车窗是单项可视,我却仍错觉三道视线落在头顶。

刚刚车窗升起得并不算快,傅淮舟究竟有没有看清?

他现在究竟是盯着深黑的玻璃企图窥探自己女友与另一个男人的旖旎景色,还是揽着自己的新欢与未来岳父周旋寒暄?

沈斫大概醉得很厉害,声线都掺上沙哑:“那边的抽纸没有了。”

一窗之隔,傅淮舟与另个女生亲密交谈宛如恋人。

而我,被人困在怀里,姿态亲昵又暧昧。

我多希望自己也喝醉了,可以在这场荒诞中理所当然地保持坦然自若。

我慌乱伸手想替沈斫抽纸,却在车门手扣里与他十指胡乱地纠缠。

肩颈处一沉,是沈斫将下巴枕在了上面。

我转头的功夫,手就被人握成拳,包进了手掌里面。

简直腹背受敌。

喝醉的人掌心滚烫,带着与窗外寒冬不相符的温度,以一种强势到近乎不讲道理的力道,紧抓着不放。

我试探着叫他:“沈斫?”

出口的嗓音令我自己都脸红心跳,慌忙闭紧了嘴,用另一只手推他。

“沈斫,我男朋友在外面。”像是怕人发现,我用气声叫他。

抵在我肩胛骨上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周,背上的人发出一声轻笑。

“小鱼,我看他把手放在那个女生腰上,笑得挺开心的。”

车窗外旖旎璀璨的灯光下,酒精带来的眩晕中,心脏跳得像是要坏掉。

我知道,我完了。

*

我以为傅淮舟不会回来的,却在凌晨三点听见了引擎声。

我也没睡,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张薄薄的名片,哭了笑笑了哭。

或许我该庆幸,输给程霜降这样的人不算狼狈。

傅淮舟的一边肩头有水痕,是为人撑过一把倾斜的雨伞的后果。

“坐在你车里的是谁?”

一片沉默中,他先发问。

我报以相同的回答:“同事。”

一室寂静被破开一个口子,之后的争吵、埋怨、歇斯底里似乎都变得合乎常理。

在感情中,我一向将追问和挽回视作耻辱,是失败的象征。

而如今,我终于还是开口问出那个看似毫无意义的问题:“你和程霜降是怎么回事?”

傅淮舟低头点燃一支香烟:“你以为,乘风是为什么把项目交给我们?”

他抬起头,一半脸颊被窗外的月光打亮,神色竟令我陌生。

“靠你的项目组吗?靠你们一纸项目书一场谈判会吗?李渔,那可是乘风。”

傅淮舟比谁都更了解,我是多么要强、不肯低头。

也知道我为这次项目熬了多少夜,废了多少版文件,掉了多少头发。

可他还是用轻飘飘一句话,将我的所有努力贬得什么也不是。

而我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

按照如今渔舟的知名度,即便将项目计划书递到程立平桌上,也绝不会被多看一眼。

那多出来的,本不该属于我们的机会,不过是因为程霜降对傅淮舟一见倾心,哄得程立平松了口。

今晚与程立平对视一眼,他仿佛在警告我。

若我执意不肯放手,即便他当即撕毁合同,渔舟也绝不可能拿他如何。

我突然笑出声来:“那我现在,是不是该为程小姐腾地方了?”

“她就是小孩心性,一时新鲜感上头,胡言乱语说什么追求。小鱼,你我八年,你怎么能不信我。”

傅淮舟按灭了烟,走近两步,似是妥协:“小鱼,我知道,你为这个项目费了不少力气。你放心,到时奖励和名头都算在你身上。”

我摇头:“项目组的每个人都出了力,没有这么算的道理。”

他走近,挑起我的下巴。

“小鱼,你记性不好,我帮你回忆回忆。渔舟的股份我占百分之四十五,要怎么算怎么奖,都该是我说了算。”

第二天会上,我坐在傅淮舟右手下第一个位置,听见他将原属于沈斫的功劳全部加在我身上。

我屈辱地紧握住拳,指甲几乎抠破椅子的皮面。

傅淮舟扫视一周,朝我笑了:“小鱼,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我紧抿住唇,不出声。

我知道,如果我说不满意,代替我遭殃的可能会是沈斫,或是项目组里的某个同事。

但绝不会是我。

“散会。”

傅淮舟对我的顺从十分满意。

会议室中人来人往,我垂着头,不敢去看沈斫的目光。

“抱歉。”

声若蚊蝇的道歉,我甚至没资格对他说出。

我像个等待审判的无耻之徒。

紧攥的手掌被人掰开,塞入一个小小的圆柱形物体。

我展开,是一颗大白兔奶糖,不知是被从哪里掏出来的,边缘都有些褶皱。

沈斫看着我,笑得像是雨后初晴夜晚的月亮:“没关系啊。小鱼多拿钱,我也开心。”

我不知道,十七岁那年与现在,究竟哪一刻心脏跳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