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裂了,在被砍的时候。
1我出生在一个还算幸福的家庭里,妈妈温柔且漂亮,爸爸也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虽然爸爸总是不在我身边,但我能感受到父母对我的爱是无边无尽的。
但是这一切都被破坏了。
我听着某种金属划在地面上声音由远及近,身体不由得开始颤抖,我蠕动着身体尽可能地向角落里缩去,当声音不再出现时,他在我的门前停下了。
这时,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
啊,原来今天轮到我了。
因为太过害怕,腿完全使不上劲,大脑也一片空白,这时两团模糊的东西突然映入我的眼帘,应该是他的鞋,我抬头,他在我面前站定,高举着一把泛着白光的刀。
那应该是刀吧,我的眼镜遇险时被打掉了,我不仅看不清他所使用凶器,连这个杀人狂的脸也看不清。
这是我遇险的第几天来着,我睁大双眼望向他的时候,心中竟然开始疑问。
还没等我想出来答案,他的刀就已经劈在我身上了,一切发生得很快,真的很痛,但是却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分离出去。
我趴在地上,很久没有打理过的长发糊在脸上,肚子里一直有东西在流出来,身体不断变冷,手却摸到了某个东西,他饶有兴味地蹲在我面前盯着我,大概看别人最后濒死的模样是他最大的趣味。
我与他对视,饱含着恨意,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竟然出现了我!
我用尽力气掐着他的脖子,怕是力气太小,她还催促着我。
快来帮忙啊,你也不想死在这里吧!
他被掐得喘不上来气,四肢到处挣扎,狭小的空间被他折腾得翻天覆地。
我握紧手里的东西,这是石头吗?
时间太紧容不得我细想,我狠狠地砸在他的脑袋上,他立刻安静下来。
我将东西塞回我手里。
别停下,还没有结束!
我跨坐在他身上,一下,一下,接着一下,我将他的头锤成了罐头。
如此一来,终于安全了,我大口喘气,看着地上这一滩,我看向我,安心地笑了。
当我步履蹒跚地一步一步跟着我走出去,我不禁仰望天空,感受久违的自由。
我得快点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啊。
2我是被一位遛弯回家的老太太发现的,因为被及时送医,所以苟住了性命。
但我醒来也是好几个月后的事情。
医生每次看到我都赞叹生命的奇迹,妈妈每次都要掩面哭泣。
幸亏这孩子身体素质打小就好。
听说那个连环杀人狂已经谋害了6位女性,警察也来看望醒来的我,顺便来做笔录。
你是说,你忘记了为什么要去那片树林里?
我点头。
我只记得我在小路上走,然后记忆就断片了。
警察还想问更多细节,我都以我不记得为由,拒绝回答,但我都记得,包括我是如何一步一步地杀害他的。
警察临走时还打量了我一番,他大概心里在想我是如何凭一己之力把一个成年男子杀死的。
警察走了之后,我问妈妈。
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妈妈削着苹果,阳光打在她脸上,平和又温柔。
是哦,真的是万幸啊!
我接着问。
当时被发现的只有我吗?
妈妈疑惑地看着我,犹豫又肯定地点头。
当时只发现了你哦,其他的……唉……我着急得坐起来,因为我记得我被砍的时候分裂出来另一个我。
其他的人怎么样了?!
妈妈似乎感受到我的反常,为我掖了掖被角,然后摸摸我的脑袋。
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我们还有命活下去就够了。
后来我才知道其他的受害者都被削成小块,但是我明明记得,我与我逃出来了。
在我住院期间,村里的人还有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都来看我了,他们心疼我溢于言表。
这天中午,我终于按捺不住,试探性地问起来我的爸爸。
爸爸的工作还没结束吗?
妈妈只是冷淡地回答。
你爸爸已经抛弃我们,去城市里生活了。
我不信,眼泪不争气地掉出来,我那个聚少离多的爸爸这次要彻底的离开我们了吗?
妈妈紧紧地抱住我,轻拍我的背。
没关系,妈妈会好好照顾你的。
3等我出院时已经临近春天,天气变得十分暖和。
当妈妈开着车驶入村里的时候,村口周围涌入一群记者,一边扒拉着车门拍着窗一边拍照提问。
人真的太多了,十分嘈杂,我不安地用所能用到的所有东西捂住了自己的脸和耳朵。
后来,村里的人集体出动才把那群人赶跑。
这个村子民风淳朴,村人也心热善良,他们还给我妈妈谋了份工作,在镇上的某个事务所里当会计。
回家以后,妈妈把电视卖了,把我的手机换成了电子手表,说是等我高考完再一一解锁。
估计是怕我触碰到心灵的伤口,妈妈在保护我呢。
日子一条不紊地继续过下去,我也复学了。
只是渐渐地我由令人心疼的孩子变成了她可是杀过人的人。
我还没有从失去爸爸这个痛苦中走出来,又加上风言风语,我彻底变成一个人了。
那天早上,妈妈要出门上班,我拉着妈妈的衣袖,用哀求的语气问道。
妈妈,我们搬去爸爸的城市里生活好不好?
妈妈一脸正色,甩开我的手,用她的手握住了我肩膀,死死地盯着我。
你知道的,妈妈以前靠你爸爸生活,可是现在不同了,你爸爸不可能再养我们了,我们现在要靠着村里生活,我们要靠着村里的怜悯才能活下去啊!
她近乎疯狂地摇晃着我的身体。
你知道吗?!
我对这样的妈妈感到陌生,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子里一片浆糊。
妈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妈妈变了。
但是我回来了。
我第一次发现我回来是在某一晚的夜里,村里停电了,我不得不提着蜡烛洗漱,就在照镜子的时候。
我发现我笑了。
我捂住嘴,但镜子里的我并没有。
我时不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这为我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乐趣,回家的路上终于也不再孤身一人。
那天夕阳在不断下沉,我迈着轻快地步伐走在我前面,我喊住了我。
你是我分裂出来的对吧?
我转过身,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
我快步追上她,与我并肩走着,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我又不知从哪里开口。
我会为你争取到你想要的生活的。
我率先开口,但我又不懂她的意思。
我想要的生活?
我点点头,但看我疑惑的神情,我噗嗤笑出了声。
你想要以前的妈妈和爸爸回来对不对?
我点点头,继续听我讲。
我会为你争取过来的哦,我们要变得幸福才行啊。
我不理解我所说的我们是什么意思,但也还接着问。
那要怎么做呢?
我与我对视着。
这你就别管啦,等到时候直接这样就好了。
她将我的手放她的脖子上,这看起来像我在掐她脖子。
等到我说我们终于要变幸福了的时候,你就直接这么做就好了。
我看了看我的双手。
我怎么可以杀了我自己呢……我将食指抵在我的嘴唇上,微笑着。
没关系,都是为了幸福啊。
等回到家里,我听见妈妈回来了,但在与别人交谈。
村里的房子大多是自建的二层房,我家也是,住在楼上的我坐在地上尽量将背靠在墙上,竖着耳朵听他们在聊什么。
原来是桂奶奶家的小狗生了一窝狗崽,挑出来最好看的一只想要送给我作伴。
妈妈却婉拒着。
那孩子从小养的鱼或兔子没一个养活的,后院都埋了一排。
桂奶奶却硬塞给妈妈。
哎呀,她也算我看着长大的,那么乖巧听话,怪让人心疼的嘞,一条小狗没什么的,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陪伴了!
妈妈推脱不开,于是家里又多了一位新成员,我喊它为多多。
4临近暑假,班里转来一位新同学,听说是从大城市转来的,大家都对他很好奇。
班主任简单介绍他,在黑板上写上他的名字。
祁杨他被安排我旁边,隔着一条走廊。
祁杨高高瘦瘦的,长得算帅气,性格也好,虽然大家对他为什么转到乡下来有许多猜测,但还是热情的接纳了他,像当初接纳我一样。
祁杨适应力超强,入学没几天就已经和班里的人熟络,班里过去的事,现在的事,他都知道。
我想我杀过人的事,他应该也知道了。
这是在他无数次偷看我之后我得出的结论。
考完这学期最后一场考试,暑假就来了,蝉鸣扰人却也不得不听,大太阳挂在天上,到处找不到一片安息之地,我牵着多多在村中间的水泥路上散步。
我看着迎面走来的祁杨,打算无视他,因为在班里的我是边缘人,出了校门的我也依旧是吧。
就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祁杨突然出声,似乎是在叫我。
那个……你知道超市在哪吗?
我转头与他对视,发现他确实长得不错,皮肤白皙,一双剑眉横在眼睛上,配合着他的笑容多了几分开朗的气息。
我用手指了指他的前方。
直走就是。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踌躇了一会儿,久违地开口。
我可能有些中暑,你能陪我去吗?
他在说谎,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如果我不陪他去传到别的同学耳朵里会不会更加落实我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呢。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在他前面,他识趣地跟上,这段路上我们没有再说话。
等到了超市,暑热解了一大半,他从冰柜里拿出一罐可乐,结账的时候,开超市的郭姨非塞给我两支雪糕,说是新进的货让我们尝尝。
站在店门口,我将另一支雪糕递给了他,多多还赖在超市里不肯出来。
你知道吗,喝可乐对中暑没有用哦。
我撕开雪糕的包装,认真品尝它的内在。
祁杨拆包装纸的手顿下来,又接着继续,他尴尬地笑了笑。
是吗……我平视前方,这个小小的村落四通八达,路又宽又平整,但天气太热,街上没有人。
等会你要去哪?
我扔掉雪糕的残骸,向多多招手,多多过来亲昵地蹭着我的腿。
我听到他这么问,歪着脑袋。
有事?
他迟疑地点点头。
我们来到我最常待的地方,比较偏僻,但是这里有一条小溪十分清澈。
我和他并排坐在石头上,多多玩水玩得正欢。
其实你知道超市在哪里吧?
他拉开可乐,仰头喝了一口。
嗯。
多多踢水贱到我身上,我摸着多多的脑袋,让它动静小点。
我下定决心要好好养多多,因为爸爸不在了。
爸爸还在我们身边的时候,一旦那些宠物养死了,爸爸就会夸一下我的鼻子并笑着说小坏蛋,然后重新牵起我的手走进宠物店里挑选我喜欢的宠物。
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些东西,我总是静静地看着它们死去,或者一边哭一边埋进后院里。
我只是想要爸爸多陪在我身边。
因为妈妈说过,我们的家庭里必须要有爸爸存在。
祁杨看我和多多玩得正开心,冷不丁地开口。
你真的杀过人吗?
不管你是以哪种理由杀的人,在这个小小的村落里,也犹如一块大石头砸进水井里,泛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扑通一声。
我扭头凝视着他,却在余光里瞥见我来了,她此刻坐在不远处静静地听着我们说话。
祁杨看见我眼神的转移,也扭头往后瞅,这时我反应回来。
城里人也关心这些吗?
我杀过哦,你应该早就听说了吧。
他可能没想过我会这么回答,如此坦率且直白。
他突然有些支支吾吾,可乐罐子上冷汗直流。
我只是有些好奇……我转向他,其实他是第一个这么直白问我的人,与虚假的宽慰相反,我更欣赏这种了解我的方式。
我肚子上的疤你想要看看吗?
他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可以吗?
我掀开衣服,白皙细腻的皮肤上赫然横着一道褐色的伤痕,十分狰狞,像是能把身体撕裂成两半那样。
祁杨忍不住拿伸手摸了摸,我低头看着他的手,摩挲着我的皮肤。
其实你是变态,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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