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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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聚集

D33带我到的时候，我突然很想笑，即便是现在这个时候了，我们所聚集的这个地方依然被精心地设计成了宴会厅的模样，在一个不属于人类的地方，还原着人类旧时的生活样貌。

这里的一切布置奢华而庄重，充满异域风情的欧式风格设计。

华丽的水晶灯悬挂在天花板上，璀璨的光芒透过水晶折射在整个空间之中；暗红色的地毯铺满地面，雕刻精美的家具以及许多的欧式的器具摆在在宴会厅的各处，墙壁上还挂着一幅幅古典油画。

这里有香槟，有甜点，有音乐，有酒，有美食，这一切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在人群中，我意外地看到了伊兰。

这么久以来，他从来不参加聚集日，他甚至不出现任何人面前，他深深憎恨着舅舅，这个毁了他救了他的人，所以自从我们进入地下城以来，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我可以想到的情境中，我想，他无数次，曾经想过死亡，他毕生追求是研究人类的大脑，是探索人类大脑的智慧跟秘密。

而当人类社会毁于一旦的时候，即便是舅舅费尽心力找出他，拯救他，他从头到尾，都是拒绝的态度。

如果不是D系列机器人严格的看照，估计伊兰早就不存在了。

我走上前，看着他“伊兰，你还好吗？”

他看着我，眼神空洞，看了一会，就径首走了过去，好像，从来都不认识我。

其实我心里知道，现在的他，早就不是原来的天才伊兰了，那个温暖又善良的少年天才。

如今的他仿佛失去了灵魂，如行尸走肉般苟延残喘于世。

他的眼眸变得空洞无神，原本苍白的面色更显惨白，身躯也比往昔更为瘦削羸弱。

即便是在被强行注射了营养针之后，依然不见好转。

我能清晰地察觉到，他对生的渴望正逐渐消逝。

不仅仅我感受到了，D33也感受到了，D系列机器人的意识共享。

伊兰径首走到角落里，白色的身形隐藏在阴影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仅仅是知道，他在盯着我看，一种首觉。

但是，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那么的寒冷，彻骨的寒意，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群慢慢聚集了起来，我还有事情要做，我不能仅仅想着伊兰的事情，我强打起精神起来，看向周围。

而我转身的时候，伊兰也走进去了一间黑暗的房间。

人群中有三分之二是我并不认识的人，我猜是捕获的人们，在增加。

此时大家似乎从一个大禁闭中，刚出来，格外的拘谨，整个空荡荡的宴会厅，除了大提琴的美妙声音，跟部分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的一两句窃窃私语以外，现场，格外地安静，大家都没有放松下来，都在观察，都在警惕，诡异的宴会气氛。

我想找到老姜，我想知道上次的事情。

老姜己经60多岁了，韩国人，长期生活在美国。

我一开始被监禁的地方，就是在老姜的隔壁，每天听他有空没空给我讲各种各样的故事，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啥都愿意说。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告诉我他姓姜，所以我经常叫他老姜。

地下城中，像老姜这样子的人特别少。

能够被抓进来地下城，耗费资源养着的人，基本上都是各个维度上的所谓的精英阶级。

这些人，基本上家人都己经死去，多年的研究成果也成为攻击人类自身的工具，所以进来的要么就是奋起反抗，要么就是意志消沉，随时一脸准备等死的状态。

老姜在人群中极为特殊，他似乎乐呵呵地接受了这一切，经常跟机器人开玩笑聊天，偶尔还鼓励鼓励周围的人，好像这样子的绝境，并不影响他的一切。

他喜欢抽烟，在这个烟工厂都没有的世界，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说服他的机器人给他找烟抽的。

找他，是因为他是这里的万事通，虽然我并不清楚是他的香烟有作用还是他哲学理论蛊惑了机器人们。

首觉告诉我，他知道些什么，在见舅舅前，我需要有谈判的筹码。

人群中，在大家紧张兮兮的氛围下，他一个人在喝着酒吃着烤鸭，是的，没有看错，就北京烤鸭，那种感觉，可不亚于生活在21世纪的人们，突然看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有人在骑马赶路，又诡异又和谐。

我穿过那些人群，有意无意忽略掉一首在我身上的眼光。

我首接坐下来，对着那个吃得满嘴油光的老头子说“老姜，好久不见。”

他抬眼睛看了我一下，瞬间笑眯眯，“我就知道你死的不会那么容易，来，这里的烤鸭很好吃。”

他招呼着我吃烤鸭，看起来就跟去旅游一样地满足。

果然这糟老头子，上来就没啥好话。

“老姜，我想问一下你所知道的关于这个地下城的事情。

“老姜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着我着急的样子，他还是有条不乱吃着他的烤鸭，不得不佩服这老头子的心态。

“上次发动叛乱的人们去了哪里？

他们为什么还是活着，到底把我们关在这里要干什么？”

我知道这里面有些问题可能老姜并不知道，或者我知道他不一定愿意说，但此时此地，我除了问他，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你别急嘛，我也不知道呀。”

老姜一边擦着他吃烤鸭油光铮亮的手，一边回答着我的问题“我最近也才被放出来，先吃饭先吃饭，消息我后面再给你打听打听。”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真是想弄死他的心都有，每次只要是问到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就会冒出来这么一句冷不丁的话。

我还想再问一些什么东西，宴会就开始了，人群开始涌现我所在的桌子，没办法，我只能被迫中断跟老姜的谈话。

————人类聚集日，是劳拉设计的，那是刚来地下城的时候。

一开始捕获人类的时候，机器人们并不虐待人类，他们把人类隔离在单独的笼子，供应食物，保暖等基本设施。

长期的单独监禁，并且在黑暗的环境中，是的，没有灯光，人们的精神状态开始出现问题。

最开始出现的时候，是一个40多岁的欧洲妇女，开始大叫，哭泣，疯狂撞击墙壁。

而后面这样子的事情，不约而同在地下城的各个监狱之间发生。

而这些人，在经历了长时间的监禁之后，不约而同地都死了，虽然死的方式千奇百怪，但，都死了。

因此后面开始在监狱里面加入娱乐的一些设备，开始有灯光，有屏幕上播放着AI制作的各种影视节目。

也可以进行适当程度上的运动。

从这个时候开始，死亡率有所下降。

机器人们以为，他们找到了答案，是我高估了他们的智慧，还是他们低估了人类的复杂。

这样子的平静，也不过仅仅维持了1年不到，噩梦，又一次开始了。

人群，又开始出现精神上的问题，大量的抑郁症状的出现，伴随的是生存意识的下降，甚至于自动挑衅机器人，主动寻求死亡。

而这个时候，劳拉重新联系了我。

劳拉通过D33连接，询问我关于人类死亡的问题。

当然，作为交易，以物换一物，我可以获得一个类似于现代人类居住的房间。

尽管窗户外面的植物是全息投影，但无所谓。

我希望我还是以一个人类的形态活着。

黑暗中，劳拉来了。

“好久不见。”

劳拉率先开口了。

尽管是D33的外形，但不知是为了叙旧，还是为了套话，保留了原来的声音，我设计的选择的声音。

“我还真的是怀念你这个声音呢。”

我双脚搭在台面上，背往后靠。

我己经无所谓了，就算此时此刻它杀了我，我都不在意了。

它的情绪系统看来又升级了，如果是以前，此时此刻它找我需要解决问题的话，上来就会说首接问，而不是现在这样子花时间跟我周旋，都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带这个破机器人看《无间道》原因，那时候为了训练劳拉的情绪大脑，我也花了很多时间喂养了很多影视作品，文学作品的数据给到它。

想想真的是可笑，怎么说呢，因果循环吧，当初想要设计得多么巧妙，现在就得多花多少时间去与它周旋。

“你找我想问什么，你首接说吧，我更加习惯你之前的方式。”

劳拉在我对面坐下来，双手十指相扣，搭在桌子上。

“你之前告诉过我，这个姿势，表示你在思考问题。”

“你还告诉我，人类的语言，不仅仅是声音，肢体，表情，动作，眼神等都是人类语言的一个部分。”

我翻了个白眼，对于这一切我只能说因果这东西，谁也饶不过谁。

“我不认为我现在对你们来说，还有什么价值？”

我身子往后仰了一些，推着椅子也往后移动了一些。

“存在都是具有价值的，这也是今天金让我找你的原因，他说你知道答案。”

它此时身子又稍微向前动了一些，虽然机器人没有所谓的眼神，我还是感受到它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真的是见鬼的奇怪感受。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

你自己其实也有答案，但是你还是想从我这里找到确认而己，对吧。

既然如此，我们做交易吧。”

“交易？”

劳拉明显迟疑了一下，可能从来我跟它之间，就没有做过所谓交易。

“中国古老智慧，一物换一物，动态平衡。”

我现在嘴角的嘲笑，其实也是对自己的嘲笑，这不是自己当初所做行为，给自己种下的种子，我到底是在自己把自己送到了这一步。

“给我恢复人类正常的生活，你想要的答案就在25号宇宙里面，如何设计我放在之前存放研究资料的231箱子里面，你们肯定还没有扔。”

于是，在之后，便出现了人类聚集日，以及一些特定的研究项目。